岳峰抽查粮袋,手指戳进麻袋缝隙,麦粒从指缝漏出,混着细小的沙土。他抓起一把麦粒,沙土簌簌落下,忽然发现麻袋缝里藏着张纸条,上面写着 “英国公府采买,每石抽三成手续费,王敬亲收”。岳峰将纸条塞进怀中,对押粮官厉声道:“今夜三更前必须送到宁武关,缺一斤粮,少一人马,军法处置!”
他提笔在仓册上写下 “军情紧急,强提五千石,后补文书 —— 岳峰”,笔尖划破纸页,墨痕里藏着决绝。王敬望着他的背影,颤抖着摸出密信,蘸着唾沫写下:“岳峰擅动军粮,违逆国法,请李大人速奏陛下治罪。” 窗外的风雪更紧了,粮车轱辘碾压冻土的声响。
岳峰一把夺过账册,指尖划过 “待拨英国公府采买” 的批注,墨迹尚未干透。他翻到前页,九月秋粮入库记录写着 “实收六千石”,十月出库却记着 “拨边军一千石,余五千石”,可旁边的粮仓入库台账上,十月实际入库只有五千石 —— 明显少了一千石。
“这一千石去哪了?” 岳峰的声音冰冷,王敬脸色一白,强作镇定:“许是记账疏漏。” 岳峰冷笑,指腹点着账册上的朱印:“这是你的私印,疏漏?我看是故意少记,好挪用军粮给英国公府!” 他忽然想起偏关粮尽的惨状,怒火中烧,“宁武关若破,这账你敢担?”
王敬攥紧算盘,红木框子被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算珠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粮仓里格外刺耳,暴露了他强装镇定下的慌乱:“都督莫血口喷人,开仓需户部勘合文书,我…… 我只是按章办事,做不了主。” 他往后退了半步,后腰重重撞到粮囤,发出 “咚” 的闷响,麻袋里的麦粒簌簌滚落,那里藏着张懋昨夜派人送来的密信,信纸边角硌着皮肉,“拖一日,岳峰便多一分罪” 的字迹仿佛还在发烫。
“做不了主?” 岳峰转身对缇骑沉声道,“取《大吴军法》来!” 缇骑捧着蓝布封皮的法典快步上前,法典边缘磨损的布纹里还沾着陈年墨渍。岳峰手指翻飞,精准翻到 “军前急务” 篇,泛黄的纸页上 “凡边城告急,军粮阻滞,主将可凭都督府令牌提调就近粮仓,先拨后补文书,阻挠者以通敌论处” 的黑体字在烛火下格外醒目,他声音掷地有声:“王主事,这条律法你熟吗?”
王敬的额头渗出黄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水珠滴进衣襟,他喉结剧烈滚动:“可…… 可户部有令,无尚书印信不得擅动军粮……”“军法大于部令!” 岳峰厉声打断,眼神如刀般剜向他,“宁武关两千守兵今夜若因无粮弃城,北元铁骑明日就能踏平太原,届时你、我,还有背后下令扣粮的人,都要去诏狱署领死!”
粮仓大使缩在角落,棉帽上的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他颤声道:“主事,要不…… 先开仓吧?军法真的…… 真的马虎不得,去年大同卫驿丞阻粮,可是被缇骑当场斩了的……” 王敬猛地瞪向他,眼神淬着毒,可在接触到岳峰冰冷如霜的目光时,到了嘴边的呵斥突然卡在喉咙里,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话来。岳峰的手缓缓按在刀柄上,鲨鱼皮鞘与甲片碰撞的轻响在粮仓里荡开,每一声都像敲在王敬心上:“最后问一次,开不开仓?”
王敬咬着牙别过脸,下颌线绷得发白,算盘被攥得几乎散架。岳峰突然转身对缇骑厉喝:“按军法,阻挠军粮者,缇骑可先斩后奏!” 话音未落,缇骑拔刀出鞘,寒光在粮囤间一闪而过,刀身在烛火下映出王敬惨白的脸。“开!开仓!” 他浑身一颤,终于崩溃般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粮仓大门 “吱呀” 惨叫着被推开,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五千石粮草堆成的小山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麦色,麻袋上 “山西镇秋粮” 的红字被潮气浸得发黑,边角还留着运输时的磨损痕迹。岳峰盯着粮堆眉头紧锁,突然对亲卫道:“每十袋抽验一袋!” 亲卫抽刀划开麻袋,麦粒滚落的声响里混着沙砾摩擦声 —— 十袋粮里竟有三袋掺着沙土,最底下那袋的麻袋缝里还藏着张油纸小纸条。
岳峰展开纸条,上面 “英国公府采买,每石抽三成‘手续费’,王敬亲收” 的字迹潦草却刺眼,墨迹里还沾着麦糠。他将纸条塞进怀中,对押粮官厉声道:“今夜三更前必须送到宁武关,用玄夜卫的令牌开路,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若缺一斤粮、迟一刻到,提头来见!” 押粮官单膝跪地领命,甲胄碰撞声在风雪中格外坚定。
岳峰提笔在仓册上写下 “军情紧急,强提五千石,后补文书 —— 岳峰”,狼毫笔尖划破纸页,墨痕深透纸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王敬望着他的背影,手指抖得握不住笔,蘸了三次墨才写下密信:“岳峰持军法强提粮草,已违国法,粮中掺沙事或败露,请速示下。” 窗外的风雪卷着呜咽声掠过粮仓,粮车轱辘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