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把酒葫芦往肩上一甩,脚下踩着半融的冰渣,一步步往山里走。冰雕蝙蝠早就没了影,只剩几缕黑气像线头似的,断断续续往山缝里钻。他没回头,也没喊人,只是从怀里摸出一粒向日葵籽,在指尖转了两圈。
“还跑?”他吹了口气,“我种的瓜,你们也配当漏网之鱼?”
籽粒一弹,飞入崖底石缝。金光一闪,藤蔓破石而出,顺着黑气追了上去,像条嗅到腥味的蛇。
三息后,前方雾气骤然一收,地面裂开一道细缝,浮现出暗红色的剑形纹路,边缘刻着歪歪扭扭的古字:守心阵,非传人不可入。
“呵。”陆无尘蹲下,用瓜子壳蹭了蹭阵纹,“非传人?那你这阵法挺势利啊。”
他故意把沾了血的壳子扔进阵心。血珠刚落地,纹路轰然亮起,山体震了两下,像是有人在地底下翻了个身。
【识别:剑冢·守心阵,非传人不可入】
系统弹窗刚冒出来,就被他一巴掌拍散:“废话,我看得见。”
话音未落,胸口猛地一沉,混沌灵珠在丹田里打了个滚,烫得像块刚出炉的烧饼。他闷哼一声,抬手扶住石壁,指节发白。
“别闹。”他低声说,“我知道你在兴奋,但这地方连个卖冰镇酸梅汤的都没有,你再热也得忍着。”
灵珠抖了抖,像是在抗议,但到底安静了些。
陆无尘直起身,正要再往前走,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笃”的一声。
竹杖点地。
他抬头,陈伯正从崖顶缓步走下,灰袍破旧,眼窝深陷,还是那副风一吹就倒的老瞎子模样。可每一步落下,地面剑纹就亮一分,脚印里浮起细密的剑气涟漪,一圈圈荡向四周。
“老爷子。”陆无尘咧嘴,“您这导盲杖挺灵啊,还能当GPS用?”
陈伯不答,竹杖轻点,一道剑气直刺他眉心。
陆无尘偏头躲过,发梢被削断一缕,飘在半空时“啪”地炸成灰。
“哎哟!”他摸了摸脑袋,“打人不打脸,削发不留情,您这脾气比我家灶台上的辣椒还冲。”
他举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酒液滑过喉咙,凉意压下体内躁动。葫芦口刚离唇,他就笑嘻嘻地补了一句:“话说回来,您这竹杖是不是拿错了?剑谱刻在杖上,那您睡觉时不会戳到自己?”
陈伯脚步一顿。
竹杖尖端忽然渗出一滴血,顺着杖身滑落,滴在阵心。血珠落地,竟在红纹上缓缓勾出两个残缺的字——咸鱼。
陆无尘盯着那俩字,眨了眨眼:“……这什么?阵法签名?还是您年轻时追过的姑娘名字?”
陈伯没动,可呼吸明显乱了一瞬。
陆无尘心里一动,却装作没看见,反而从灵田里掏出一把瓜子,咔嚓咔嚓嚼起来:“老爷子,咱打开天窗说亮话,蝙蝠是你放的吧?黑棺是你埋的吧?桃林那堆骨头,不会是你老战友吧?”
他边说边往前走了一步。
“你引我来这儿,不就是想让我进阵?可你又怕我进,怕我认出什么,对吧?”
又一步。
“你装瞎装了三天,就为了等我主动踩进来。结果呢?我不仅踩了,还顺手撒了把瓜子壳——您说,这算不算您计划里漏算的一环?”
陈伯终于抬手,竹杖一抖。
“啪!”
杖身从中裂开,露出一截寒光凛凛的剑刃,剑脊上刻着细密符文,像是用无数细小的“剑”字拼成。
“剑冢传人,持令者生。”陈伯声音低沉,“你,不该来。”
陆无尘笑了:“我不该来的地儿多了,坟头蹦迪我都试过。可您这阵法认血不认人,我一滴血下去它就抖得跟筛糠似的,您说我不该来,它怎么不拦我?”
他往前再迈一步,直接站进阵心。
剑纹轰然大亮,地面震动,整座山仿佛都在共鸣。
陈伯眼神一凝,手中竹剑猛然刺出,一式“断念”,剑气凝成四字诗句,直逼陆无尘识海——
无根无剑亦无心。
剑气临身刹那,陆无尘本能后仰,胸口混沌灵珠骤然爆发出金光,如钟罩般护住全身。两股力量相撞,震得他连退三步,脚底划出两道深痕。
“咳……”他抹了把嘴角,居然没出血,“您这诗写得挺深奥,就是押韵不太行。”
话音未落,怀中那半块咸鱼玉佩突然发烫,烫得他赶紧掏出来。玉佩悬在空中,竟与混沌灵珠共鸣,投射出一道残缺剑影。
剑影一现,陈伯的竹剑竟跟着震颤起来,剑身符文明灭,像是在回应。
“这……”陆无尘低头看玉佩,“你俩认识?”
剑影缓缓转动,与陈伯长剑同频共振,嗡鸣声越来越强。忽然,玉佩表面浮现出三个古篆——传人令。
陈伯瞳孔骤缩。
他死死盯着那三个字,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