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陈青禾猛地呛咳起来,发现自己仍坐在翰林院的书案前,《山海经》摊在膝上,书页正停在“鹿蜀”那一页。她的胳膊上没有伤口,手里握着的还是那支史笔,笔尖的墨滴落在书页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一滴凝固的血。
案头的铜壶滴漏已经过了三刻,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全是泪水。刚才的一切如此真实,少年的体温,鹿蜀的触感,巨石砸下时的风声,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原来这就是轮回。”陈青禾喃喃自语,史笔在她手中微微发烫。她忽然明白,墨临渊说的“真实”是什么意思——《山海经》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像那个少年一样的人,用生命刻下的记忆。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生死存亡,都被压缩在古奥的篆字里,等待着被某个能听懂的人唤醒。
她深吸一口气,翻到“西山经”。这一次,她的指尖刚触到“昆仑之丘”四个字,整个人便被一股寒气裹住。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换,这次她站在一片冰封的荒原上,脚下的冻土硬得像铁,空气冷得能冻裂喉咙。远处的昆仑山高耸入云,山顶覆盖着万年不化的积雪,山腰处缠绕着黑色的云雾,隐约能看见宫殿的轮廓——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帝之下都”。
陈青禾低头,发现自己穿着厚重的皮裘,手里拿着一根青铜杖,杖头刻着蛇纹。身边站着几个同样穿着皮裘的人,都低着头,神色敬畏。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青鸟使者,你确定要进去?昆仑之墟有开明兽守着,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青鸟使者?陈青禾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竟真的感觉到一对翅膀的轮廓,只是被皮裘裹着,无法展开。她的脑海里突然涌入一段记忆:她是西王母的使者,要将一封书信送入昆仑之墟,交给那位被囚禁的“烛龙”。
“我必须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帝俊的军队已经越过赤水,再不去告诉烛龙,西方的部族都会被灭族。”
老者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块黑色的玉牌:“这是‘玄珠’,是从赤水底捞出来的,能避开明兽的眼。记住,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千万不要在他睁眼时说话。”
陈青禾握着玄珠,一步步走向昆仑山。山脚下的冰川发出断裂的声音,像巨兽在低吼。她看见了开明兽,那是一只长着九个头的老虎,每个头上都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山口。她将玄珠握在手心,屏住呼吸,从开明兽的身边绕过去。那些金色的眼睛似乎没有看见她,只是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进入昆仑之墟后,气温更加寒冷。宫殿的柱子都是用玉石砌成的,上面刻着日月星辰的图案。大殿中央,一条巨大的龙蜷缩在那里,身体比宫殿的柱子还要粗,鳞片像青铜镜一样光滑,闭着眼睛,长长的胡须垂在地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正是烛龙。
陈青禾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书信放在烛龙的爪子边。就在这时,烛龙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整个大殿,也照亮了陈青禾震惊的脸——烛龙的眼睛里,映出的不是她此刻的模样,而是那个抱着鹿蜀死去的南方部族少女。
“又见面了。”烛龙的声音像冰川崩裂,震得她耳膜发疼,“你总是在轮回里救那些不该救的东西。”
陈青禾握紧玄珠,鼓起勇气问:“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记命人’。”烛龙的眼睛缓缓闭上,大殿再次陷入黑暗,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从你第一次拿起史笔开始,你的魂魄就已经和这些山海精怪绑在一起了。你救鹿蜀,是为了守住南方的生机;你送这封信,是为了保住西方的部族。可你有没有想过,轮回不是让你改变过去,是让你看清未来。”
未来?陈青禾正要追问,烛龙却再次睁开眼睛。这次他的眼睛里没有火焰,只有一片深邃的星空,星空中闪过无数画面:焚书坑前的儒生,护书的少女,吹唢呐的自己……最后定格在一本空白的书卷上。
“你的史笔,能写的不只是人间事。”烛龙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些,“那些被遗忘在《山海经》里的名字,那些被时光掩埋的悲欢,都在等你去记下来。就像你说的,历史不是冰冷的数字,是无数人的呼吸。”
一阵狂风从殿外吹来,卷起陈青禾的衣袂。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雾。她最后看见的,是烛龙闭上眼睛时,嘴角那抹几不可见的微笑。
***“呼——”陈青禾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山海经》上,口水差点浸湿了“烛龙”的画像。窗外的乌云散了,月光重新洒满书库,照在她手背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淡淡的印记,像一条龙的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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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到书的最后一页,那里记载着北方的“烛龙”和南方的“鹿蜀”,中间隔着千山万水,却在她的轮回里奇妙地相遇了。史笔在案上轻轻跳动,像是在催促她写下些什么。陈青禾提起笔,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