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宾的丹药,交在了殿下身边的侍卫手里。
可太子手中的签,直到日头偏西,都还没有找到解惑的人。
看着蒲团前那依旧空空如也的安静, 陈柏然失望着跨门而去。
可东宫的仪仗还没动身,就见手下引着一个身形小巧,一脸娃娃相的小道匆匆迎上前来,递上了一把干秃的拂尘。
来人自报家门,自称是华阳真人派来的。
奉上道长的佛尘,请太子后山一叙。
太子好奇地看着来人这灵动的身形,分明还是个没长大的大孩子。
但见他皮肤黝黑,独一张脸显出白皙。
一双扑闪的大眼睛,嵌在那张满是表情的娃娃脸上,透着浑身的狡黠和机灵。
只是笑起来,那对雪白的大门牙有点辣眼睛。
使人不由想起那草原上土洞里,独爱发愣的土拨鼠。
在道观后山的清溪边,
那个曾经为沈君茹解签,让她抽的不好便重新去抽,直到满意为止的黑衣道长,
捋着海下的一把山羊胡须,笑眯眯地出现在了眼前。
他在那蓝天白云,高山流水间,云淡风轻地端坐着。
枯瘦而风霜的面容,依然像当时陈柏然和沈君茹来访的那次,恬淡而随意。
“听说求签之人,一直在寻我?” 见到太子到来,他开门见山地说。
“道长别来无恙?” 太子拱手递上了手中的签。
那道人微笑着接过了,只略略掸了一眼,便随意将那签放在了手边。
“殿下请坐!不妨在此品一壶老道的乡野之茶。” 华阳真人为太子酌上了一壶绿色。
“只是,不知殿下敢喝么?” 然后他便爽朗笑道。
“道长既知孤的身份,当已知孤敢还是不敢。您说呢?”
太子端起了那茶,擎在了半空,将球踢了回去。
“哈哈!道家有言:山本无愁,因雪埋头,水本无忧,因风起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殿下乃星河紫微,自有轨迹。如何会忌讳老道的一壶乡野粗茶。” 他说。
“可如果今天孤确是忌讳了呢?” 太子笑答。
“这又何难?道法自然,顺势而为而已。”
道人微笑地从手边拾起了那签,随手在身上的道袍上蹭了蹭,然后轻飘飘将它扔进了山涧。
“就如这签,得来无用。去之亦无妨。”
“既然一切因果不是因殿下所起,无为则无所不为啊!”
华阳真人不温不火寥寥几句平淡的话,听上去平平无奇,却是玄机重重。
让云里雾里的陈柏然顿生感悟。
“道长是世外高人。孤曾数次寻访玄真观,想讨得华阳真人一面机缘。”
“今日得见,实为幸甚。”
“如果孤没有猜错,孤与太子妃,曾得道长多般照应。”
“借花谢佛,孤愿借道长的香茶,多谢道长数次救命之恩。”说罢,便举起了茶盅。
太子将茶敬过了高人,正准备送入口中,却被凌空突然飞来的一丝银线,嗖地将手中的杯子卷了去。
满脸惊愕中,那刚才前来引请太子的娃娃面孔,手里攥着那杯茶,来到了面前。
“昆奴,别闹!你吓着贵人了。还不赶紧将你的神通收了,来见过你的主人!”
道长呵呵摆着手说。
“主人?” 太子惊疑不解。
“殿下是否心存疑惑?” 看见太子的一脸迷惑,华阳真人笑而不语。
倒是那个娃娃脸的小道,龇着一对雪白的门牙,上前噗通跪倒在地。
“主人,请喝茶!” 他带着满脸的兴奋和渴望说。
眼见着东宫的主人满脸的惊异,一脸的不可置信。华阳真人哑然失笑。
“殿下,这昆奴乃是老道为太子之访准备的礼物。”
“殿下总以为是华阳真人几次三番救助了太子。”
“殊不知贫道是化外之人,救死扶弱,本是随意。”
“其实草木从容,荣枯自有定数。”
“殿下不应谢我,当谢天地赐予的机缘。”
“同样,这昆奴也是一样。”
“这昆奴乃一介孤儿。自小长在昆仑山中。”
“是当年齐梁的高僧宝志禅师云游昆仑时,触破神山结界,向天许愿百年后得到的因果。”
“传说晋末之时,在句容华山北脚的东阳村,曾有一对朱姓的夫妇。”
“因多年婚姻未能生养,一直吃斋念佛,祈求子嗣。”
“谁料一日在山中田间劳作之时,忽然听见高处有婴儿啼哭之声。”
“他们四方寻找,却在山中一树参天古木上的鹰巢中,发现了一个面方莹澈,手足似鸟爪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