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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就说前日,宗室里的嬴季,不过是在祭祀时多杀了一头牛,就被卫鞅的人抓去治罪,说什么‘非时杀牛,违律当罚’。嬴季是先君的堂弟,为秦国立过军功,如今却因一头牛被当众羞辱!这样的事,这些年还少吗?公族子弟人人自危,连出门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触犯了卫鞅那无处不在的法条。长此以往,谁还会记得自己是嬴氏的子孙?谁还会为秦国卖命?”
驷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温热没能压下他眉宇间的凝重:“王叔,新法虽严,却也让秦国富了起来。河西之地已收回,军中粮草充足,士兵们有了军功就能得爵位,士气高涨,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变化。”
“富了?强了?”公子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君上只看到仓库里的粮食多了,却没看到百姓对新法的怨怼!老臣前日去栎阳集市,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说商君的法比虎狼还凶,父子不同宅,兄弟要分家,连邻里之间多说句话都可能被举报。这样的‘富’,是把百姓变成只会耕田打仗的木偶;这样的‘强’,是用绳索捆住秦国的手脚!”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凑到驷的面前:“君上可知,那些支持新法的官员,大多是卫鞅提拔的外乡人?他们只知有商君,不知有秦王!军中的将领,也多是靠军功上来的寒门子弟,对宗室毫无敬畏之心。一旦卫鞅有异心,这些人会听谁的?先君在时,尚能镇住卫鞅,可如今君上刚登基,根基未稳,若再让卫鞅手握大权,秦国的江山,究竟是姓嬴,还是姓卫?”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刺在了驷的心上。他想起前日收到的那封匿名密信,信中说卫鞅与魏国使者私下会面,虽然后来查无实据,可公子虔的话,还是让他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王叔言重了。”驷的声音有些干涩,“商君辅佐先君变法二十余年,对秦国有大功,断不会有不臣之心。”
“大功?”公子虔冷笑,“他的功,是踩着我嬴氏宗室的尸骨堆起来的!当年变法之初,反对者众多,卫鞅一次就在渭水边斩了七百余人,其中多少是公族子弟?他废除井田,收回的封地,多少是列祖列宗传下来的家业?君上,您不能被他的‘大功’蒙蔽了双眼!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如今秦国已强,卫鞅这把刀,也该收起来了。”
他的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苦口婆心:“君上,老臣是您的王叔,是看着您长大的。您坐上这王位,不仅要对百姓负责,更要对嬴氏的列祖列宗负责。公族是王室的屏障,就像大树的根,根若烂了,树再高也会倒。如今旧贵族们虽有不满,可终究是嬴氏血脉,只要您废除新法,恢复他们的特权,他们定会誓死效忠。可卫鞅不一样,他是外姓人,他的根不在这里,一旦秦国稍有动荡,他随时可能卷着利益离开,甚至反过来咬秦国一口。”
公子虔的目光落在驷案头的一卷奏疏上,那是卫鞅昨日呈上的,请求在河西之地推行新的军屯制度,要将那里的土地分给士兵,彻底打破旧贵族对边地的掌控。
“您看,他还在步步紧逼。”公子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痛心,“河西是秦国的咽喉,他要把那里的土地分给士兵,分明是想把军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君上,再不下决断,就晚了!”
驷的眉头拧得更紧,他看着公子虔眼角那道狰狞的伤疤,想起了小时候偷偷问母亲,王叔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母亲当时红着眼眶,只说是“为了秦国”。那时他不懂,如今却隐约明白了,那道伤疤里,藏着的不仅是公子虔的屈辱,还有整个宗室对卫鞅的恨意。
“废除新法,并非易事。”驷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挣扎,“新法已推行二十余年,秦国上下早已习惯,若骤然废除,恐生大乱。”
“乱不了!”公子虔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君上一声令下,老臣愿牵头,联合甘龙、杜挚等老臣,安抚公族,稳定朝局。百姓那边,只要恢复井田,减轻赋税,他们自会感恩戴德。至于卫鞅,他若识趣,便让他交出权力,回魏国去;若他敢反抗,老臣愿领禁军,将他拿下!”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书房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在空气中回荡。
公子虔看着驷紧绷的侧脸,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放缓了语气,带着几分长辈的慈爱:“君上,老臣知道您难。一边是先君的遗命,一边是宗室的期盼。可您要想清楚,先君推行新法,是为了让秦国变强,如今秦国已强,就该固本培元,而不是任由外姓人继续折腾。您是嬴氏的子孙,您的血脉里流着的是秦人的血,您该站在宗室这边,站在秦国的根基这边。”
他深深一揖:“老臣言尽于此,愿君上三思。若君上仍有疑虑,可去问问太后,问问宗室的长辈们,看看他们是愿意见到一个被外姓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