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松的虬枝斜探溪涧,松针坠露入水,溅起细碎银花。
“这青石板滑得很,” 李修远刚踩上石墩,就被嗡嗡声惊退,挥袖赶了赶。
“全是蚊子,还不如马球场,要不是……”
“咳咳,李兄。” 周子文眼尾扫过对岸的李清影。
指了指溪岸飘落的紫茎泽兰,“此处清幽湿润,兰香浸脾,可比马球场雅致多了。”
李修远咂嘴望着随波逐流的紫瓣,改口赞道:“这地方选得妙!比听松阁多了三分野趣。”
周子文笑着摇头:“当年王羲之曲水流觞,也不过这般景致吧?”
沈默蹲在岸边掬水洗脸,听到 “王羲之” 三字,他手一顿。
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 —— 此方世界也有王羲之,看来今天抄的时候要小心了!
正胡思乱想时,"沈公子快来!" 李清影在曲水上游招手。
月白裙裾被山风掀起,鬓边野蔷薇沾着晨露,"要发筹子了。"
曲水流觞的木案沿溪而设,众人分坐两岸。
李修远摇着竹筒,筹子碰撞声清脆:“我不懂这个,让清影说说规矩吧。”
李清影接过竹筒浅笑,指尖抚过筹子:“抽中‘诗’得吟句,‘酒’要连饮三杯,‘令’可点人做趣事 —— 诸位兄长谁先来?”
楚逸尘折扇轻敲掌心:"自然是东道主先抽!"
李修远闻言抢先抽了枚筹子,见是 “令” 字顿时乐了。
眼尾扫过陆明轩:“陆兄前日校场射雁的准头,不如用石子打水面浮萍试试?”
陆明轩拾起三枚石子,屈指弹出。
第一枚擦着水面掠过,惊起一串涟漪;第二枚精准击飞浮萍;第三枚竟在水面连跳七次,才沉入溪底。
"好功夫!" 众人喝彩时,楚逸尘折扇轻合。
"这手功夫,倒似你父亲当年江州平匪时,一箭射穿三层帆的准头。"
不知过了多久,松涛渐起时,沈默借口解手离了席。
刚绕到巨石后,李清影的脚步声就轻轻跟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半片蔷薇花瓣。
“他们猜你躲起来偷懒。” 她走到他身边,山风掀起裙角,像只欲飞的白蝶。
“我知道你是心里有事。”
沈默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喉结动了动:“清瑶她…… 还在沉睡着。”
苏清瑶三个字刚出口,指尖就泛了白。
他至今记得那个雨夜,龙江码头的血腥味混着江水的腥气,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医仙说,唯有先天归真境的强者能引天地元气续她残魂,可先天境…… 整个大梁也未必有十人。
“我每日练《雷牛破穹诀》到寅时,” 他声音有点哑,像被松针磨过。
“内壮境后期已有小成,可离先天境还差着通脉、洗髓两重关。真怕……”
“怕来不及?” 李清影接话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手凉得像山涧的泉水,却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沈默点点头,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这些话他从没对别人说过,许铭只会拍着他肩膀喊 “兄弟加油”。
霍总捕只会塞给他凝元丹让他好好修炼,唯有眼前这人,能看透他嬉皮笑脸下的急不可耐。
“我爹常说,凡事先难后易。” 李清影捡起块扁平的石子,往溪水里一抛。
石子蹦跳着溅起一串水花,“而且……”
她顿了顿,耳后泛起胭脂般的红:“大梁的强者,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我…… 我不介意等你,也不介意…… 她醒来后,我们姐妹相称。”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在沈默心里炸起惊雷。
他猛地转头,正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那里面映着山光云影,还有个傻乎乎的自己。
“你……” 他刚要开口,溪涧上游已传来粗嘎笑骂。
“哪来的酸儒,在这装模作样!”
七八条短打扮的汉子顺石阶下来,为首横肉汉子腰间鬼头刀锈迹斑斑。
三角眼在李清影身上打转:“没找到宝贝,倒看到美人。”
李修远的护卫赵猛抽刀护在身前:“大胆狂徒!可知眼前是谁?”
“我管你是谁,女的留下,男的滚蛋!” 横肉汉子啐了口痰。
喽啰们哄笑着扔石子,溅得酒液飞溅。
陆明轩猛地站起,亲卫石磊递上长枪。
他握枪的手骨节泛白,凛然之气毕露:“大梁地界,岂容撒野?”
“不走就一起留下来?” 横肉汉子挥刀擦过石墩,火星溅到楚逸尘锦袍。
陆明轩眼神骤厉,通三脉内劲瞬间勃发。
长枪旋出半圈枪花的刹那,他已如离弦箭射出。
横肉汉子只觉眼前一花,枪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