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阿娅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别怕……”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平静,“死了……或许就不用再跑了……”
阿娅猛地抬头看她,眼泪模糊的视线里,苏和妻子的脸被火光映得有些发红,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嫂子……”
“你还记得吗?”苏和妻子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柔,“也平迎娶我的那天,阿尔泰山下的篝火也这么旺。你那时才十岁,穿着红棉袄,偷偷把沙棘果塞进我嘴里,酸得我直皱眉……”
“记得……”阿娅哽咽着,那些温暖的记忆此刻却像冰锥,刺得她心口发疼,“我还偷了你的红盖头,被父汗追着打……”
“是啊……”苏和妻子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泪光,“那时多好啊……天是蓝的,雪是白的,谁也想不到……会有后来这些事……”
火把已经到了干草堆前,瘦高个狞笑着,正要把火把扔过来。苏和妻子忽然抱紧了阿娅,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用身体挡住她的后背。“别睁眼。”她的声音贴着阿娅的耳朵,轻得像叹息,“很快就好了……”
阿娅能听见她的心跳,急促而微弱,像风中残烛。她还能闻到她衣襟上的药草味,那是每次给她处理伤口时,都会沾染上的味道。她想说话,却被苏和妻子抱得更紧,只能任由眼泪浸湿她的衣襟。
她们不知道刀疤脸他们究竟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从保定追到怀柔,不知道那半块铜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她们只知道,火要来了,死亡要来了。
瘦高个的火把终究没能扔下来。就在火把离干草堆只有一尺远的时候,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响亮的呼喊:“都不许动!锦衣卫在此!”
刀疤脸等人脸色一变,瘦高个手里的火把“啪”地掉在地上,被他一脚踩灭。“大哥!是锦衣卫!”
刀疤脸咬了咬牙,看了眼熊熊燃烧的柴房,又看了看干草堆的方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甘,最终还是狠声道:“撤!”
三人不敢停留,翻墙而逃,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巷口。
院门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翻身下马,冲进院子:“里面的人都出来!”
干草堆里,阿娅和苏和妻子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和妻子松开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他们……走了?”
阿娅抬起头,透过干草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几个穿着飞鱼服的汉子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握着绣春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腰间挂着块象牙牌,正皱着眉看向燃烧的柴房。
“是……是锦衣卫……”阿娅的声音发颤,却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平哥……也平哥他们找来了……”
苏和妻子没有说话,她扶着阿娅的肩膀,慢慢从干草堆里爬出来。热浪依旧灼人,浓烟呛得她不住咳嗽,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湿,传来阵阵刺痛。她望向柴房的方向,火焰还在燃烧,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琪亚娜还在里面。
这个念头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忽然想起琪亚娜说过,等回到草原,要在帐篷前种满沙棘树,等春天来了,就让阿娅坐在树下编花环。可现在,沙棘树还没种,人却已经没了。
“嫂子……”阿娅拉了拉她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们……我们去找也平哥吧……”
苏和妻子点点头,扶着阿娅,一步一步往院门口走。每走一步,脚下的焦土都烫得人发疼,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锦衣卫会不会相信她们的话,不知道这半块铜牌还会引来多少灾祸。
她只知道,她们活下来了。
活下来,或许就还有希望。
走到院门口时,苏和妻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燃烧的柴房。火光里,她仿佛看见琪亚娜穿着草原的长袍,笑着朝她挥手,手里还攥着一把青黄的沙棘果。
“我们……会回阿尔泰山的。”苏和妻子在心里默念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一定。”
阿娅扶着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忽然握紧了胸口的铜牌。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却让她莫名地生出些力气来。
是的,会回去的。
就算只剩她们两个人,也要回去。
回到那个有雪、有沙棘花、有自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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