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而起,带着焦糊的气味,把晨光染成了浑浊的黄色。
干草堆里,阿娅被热浪烫得缩了缩脖子,鼻尖萦绕着越来越浓的烟味,呛得她不住咳嗽,眼泪和鼻涕一起往下淌。“咳咳……怎么……怎么这么呛……”她抓着苏和妻子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嫂子,火……火要烧过来了……”
苏和妻子的脸色比纸还白,她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干草的缝隙望向柴房的方向。火焰已经蹿出了屋顶,噼啪作响的燃烧声里,隐约能听见木材崩裂的脆响。她忽然想起琪亚娜还躺在里面,那个总是把沙棘果塞给阿娅、自己啃草根的姑娘,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把火。
“琪亚娜姐姐……”苏和妻子的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鼻音,“她还在里面……”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阿娅强撑的镇定。她猛地推开苏和妻子的手,想从干草堆里钻出去:“我要去救她!她不能被烧死!”
“别去!”苏和妻子死死拽住她,声音嘶哑,“火太大了!你进去也是送死!”
“可她是琪亚娜姐姐啊!”阿娅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糊了满脸,“我们说好要一起回阿尔泰山的!她还没见过春天的沙棘花……”
“回不去了……”苏和妻子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她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火太大了……谁也救不了她了……”
柴房的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大概是屋顶被烧塌了。热浪夹杂着火星扑面而来,干草堆边缘的草叶已经开始发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矮胖个在院子里欢呼:“烧!烧死她们!看她们还往哪躲!”
瘦高个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得意的狞笑:“大哥,这火够大吧?就算有官差来了,也只能看到一堆灰!”
刀疤脸没说话,阿娅却仿佛能看见他站在火光里的样子,那张淌着血的脸被火焰映得忽明忽暗,像极了草原上传说中吞噬生灵的恶鬼。她忽然想起这伙人从保定就开始追,一路尾随着她们的踪迹,从官道到荒野,从驿站到客栈,像甩不掉的影子。她们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琪亚娜穷追不舍,只知道他们眼里的贪婪和杀意,比巫术之地的黑袍人更让人胆寒。
“他们……他们到底是谁啊……”阿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打着颤,“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杀我们……”
苏和妻子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从离开草原那天起,她们就像被命运驱赶的羊,一路躲避着狼的獠牙。先是部落的叛乱,再是巫术之地的囚禁,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被这伙不明身份的人追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颠沛和恐惧。
“不知道……”苏和妻子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叹息,“或许……或许是为了那块铜牌吧……”
提到铜牌,阿娅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冰凉的金属还在,硌得她心口发疼。这半块狼纹铜牌,是部落首领塞给琪亚娜的,说“带着它,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可现在,路没找到,却引来了这焚身的烈火。
“都怪它……”阿娅哽咽着,想把铜牌掏出来扔掉,“要是没有它,琪亚娜姐姐就不会死……我们也不会被追杀……”
“别傻了。”苏和妻子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就算没有铜牌,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你忘了?他们说琪亚娜姐姐胳膊上有烙印,他们要的是巫术之地的‘逃犯’……”
阿娅愣住了。她想起琪亚娜胳膊上那个淡青色的烙印,像朵扭曲的花。每次洗澡时,琪亚娜都会用布条缠得紧紧的,说那是“恶鬼留下的印子”。原来,从逃出巫术之地的那一刻起,她们就被打上了必死的标记。
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后院,离干草堆只有几步远。热浪滚滚而来,烤得皮肤生疼,呼吸时吸入的空气像滚烫的铁砂,灼得喉咙冒烟。矮胖个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大哥,干草堆要不要也烧了?万一那俩娘们藏在里面呢?”
“烧!”刀疤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一个活口也别留!”
瘦高个应了一声,拎着个火把往干草堆这边走。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出黑布罩外那双贪婪的眼睛。阿娅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火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得像浸在雪水里。
“完了……苏和嫂子……完了……”阿娅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她死死抓着苏和妻子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要烧这里了……我们都会被烧死的……我不想死啊……我还没回草原呢……”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一会儿是父汗烤的羊肉,一会儿是母辈们唱的歌谣,一会儿又说起六岁那年在雪窝里捡到的狼崽。那些零碎的记忆像散落在火里的灰烬,明明灭灭,却拼凑不出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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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