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门板被撞得“咯吱”作响,像头濒死的野兽在挣扎。
阿娅的后背紧紧贴着土墙,冰凉的土气透过粗布衣裳渗进来,却压不住浑身发烫的战栗。
她看见苏和妻子往灶膛里添了根湿柴,浓烟“腾”地冒起来,呛得人眼睛发酸,倒把门外那道贪婪的视线挡了挡。
“他们……他们好像在数柴房的窗户。”阿娅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沙棘枝,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嫂子,我看见刀疤脸的影子在窗纸上晃了,他手里有刀。”
苏和妻子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把一串东西塞进她手里。
是串用红绳系着的骨片,磨得光滑圆润,边缘却藏着细小的锯齿——是也平用狼骨削的,说草原的孩子带这个能镇住邪祟。阿娅认得,去年她过十六岁生辰,也平哥特意给她串的,说比巫术之地那些画着符咒的木牌管用。
“拿这个防一下。”苏和妻子的指尖带着药草的清苦气,轻轻摩挲着她发抖的手背,“这骨片浸过雪山水,凉性重,能压惊。你攥紧了,真要是有东西扑过来,就往他们脸上划。”
阿娅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狼骨串,冰凉的骨片贴着皮肤,倒让乱跳的心稍稍稳了些。她想起小时候在雪窝里,母狼的骨头就是这样凉森森的,却能让她在最黑的夜里靠着取暖。可现在,门外的不是狼,是比狼更狠的人,是能把琪亚娜姐姐拖进巫术之地的恶鬼。
“我怕……”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砸在骨片上,“我怕他们像拖琪亚娜姐姐那样,用铁链锁我的脖子,把我扔进黑屋子里。琪亚娜姐姐说,那里的墙会吃人,晚上能听见骨头响……”
“不会的。”苏和妻子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打开来是几块火石和干燥的艾绒,“你看,我们有火。巫术之地的东西最怕光,火一烧就没了。”她把火石塞进阿娅另一只手里,“等下要是门被撞开,你就打火石,往草垛那边扔,烟大了他们看不清。”
阿娅点点头,指缝里的火石硌得生疼,却比刚才更有底气了些。她看见苏和妻子往门后挪了挪,裙摆下露出半截匕首的木柄——那是也平哥给她的,说汉人女子防身都用这个,比草原的弯刀轻便。
“哐当”一声,门板被撞出个窟窿,刀疤脸的眼睛从洞里瞪进来,黄浊的眼珠转了转,落在琪亚娜盖着的毡子上。“那死人身上盖的啥?掀开让老子瞧瞧!”他的声音裹着唾沫星子,喷在窟窿上,“是不是藏了从巫术之地偷的宝贝?”
阿娅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琪亚娜姐姐的毡子下,藏着她们从巫术之地逃出来时带的唯一信物——半块刻着狼纹的铜牌,那是部落首领给琪亚娜的,说凭着这个能找到草原的亲人。要是被刀疤脸搜走……
“就是个病死的商女,有啥好看的?”苏和妻子往窟窿里塞了把干草,声音故意压得粗哑,“身上都发臭了,官爷不怕晦气?”
“少废话!”刀疤脸的刀捅进窟窿里,胡乱划了两下,“再不开门,老子把你们全剁了喂狗!”
阿娅吓得往苏和妻子身后缩,狼骨串在掌心硌出了红印。她忽然看见灶膛边的沙棘花环,是刚才给琪亚娜姐姐编的,青黄的果子上还沾着柴灰。琪亚娜姐姐说过,沙棘果烧着了能呛退野兽,在巫术之地她就靠这个躲过巡逻的守卫。
“嫂子,火……”阿娅指着灶膛,声音发颤却带着点光亮,“烧沙棘枝,能呛着他们。”
苏和妻子眼睛一亮,立刻抓过几把沙棘枝塞进灶膛。湿柴遇火腾起更浓的烟,混着沙棘果的酸气,呛得人直咳嗽,顺着门缝往外飘。门外果然传来刀疤脸的骂声,撞门的力道也缓了些。
“机灵鬼。”苏和妻子趁机往阿娅手里塞了块湿布,“等下烟大了,捂好口鼻。我们从后窗走,绕去客栈后院,那里有口枯井,能躲人。”
阿娅刚点头,就听见“轰隆”一声,门板整个被撞塌了。刀疤脸带着两个手下闯进来,被浓烟呛得直皱眉,手里的刀却没停,劈头盖脸就往草垛这边砍。
“在那儿!”有人喊了一声,刀尖擦着阿娅的耳边过去,削掉了她几缕头发。
“跑!”苏和妻子推了阿娅一把,自己却捡起地上的木棍,朝着最前面的汉子砸过去。
阿娅踉跄着冲向后窗,手指刚碰到窗框,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脚踝。她吓得尖叫,反手将狼骨串往那人脸上划去,只听“嗷”的一声,抓住她的手松了,几滴温热的血溅在她手背上。
“阿娅!”苏和妻子的声音带着痛呼。
阿娅回头,看见苏和妻子被刀疤脸按在地上,匕首掉在一边,后背的衣裳被划开道口子,血正往外渗。灶膛里的沙棘枝还在烧,浓烟滚滚,把刀疤脸的影子映在墙上,像头张牙舞爪的恶鬼。
“别碰嫂子!”阿娅忘了害怕,抓起窗台上的火石,朝着刀疤脸扔过去。火石没砸中他,却掉进了旁边的草堆里,干燥的草屑遇着火星,“腾”地燃起一小簇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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