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唢呐声怎么还没停?"施丽娅把防晒帽往头顶按了按,发梢沾着草屑,"大清早的踏青,听着跟踩了别人坟头似的。"她话音未落,远处又飘来一串拖长的"呜哇"声,像是有人用破了洞的唢呐硬挤出来的调儿,尾音拐得人脊梁发颤。
赵婉儿正弯腰拍一株开蓝花的野草,闻言直起身子,手机镜头上还沾着晨露:"我查过,丰都本来就是鬼城,民俗里殡葬乐讲究'响丧',说是要把亡者魂魄送得远些。"她忽然顿住,扭头看向李宝,"不过宝哥,你说你胸口那个红点......"
李宝摸了摸锁骨下方的皮肤。
三天前在酒店电梯间,他被什么东西撞了个趔趄,当时只觉得灼痛,今早换衣服时才发现,那块硬币大小的暗红印记竟像被橡皮擦抹过似的,彻底没了。
他捏了捏后颈,罗盘在背包里轻轻发烫:"可能跟朱颖那事有关。"想起昨夜日记本里"血牡丹镇邪"的记载,他喉结动了动,没往下说。
"要我说,这乐声来得蹊跷。"张远山把桃木剑往肩上一扛,剑穗上的铜钱被风吹得叮当响,"我今早用梅花易数起了卦,巽宫动,主风动事生。"他眯眼望向乐声传来的方向,"郊外那片老林子,指不定有什么门道。"
王胖子啃着从民宿顺来的玉米,腮帮子鼓得像仓鼠:"得嘞,来都来了,看个新鲜呗!"他甩了甩相机包,"正好拍点民俗素材,发抖音肯定火。"
赵婉儿和施丽娅对视一眼。
施丽娅指尖绞着防晒衣的抽绳:"可小蓉还在医院......"
"医生说她是高热惊厥,输两天液就好了。"李宝伸手替她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别到耳后,"咱们查乾陵的线索本来就跟这些邪门事脱不了干系,万一这乐声跟'血牡丹'有关呢?"他刻意放软了语气,"再说了,你们不是一直想看看真正的民间丧仪?"
施丽娅咬了咬嘴唇,忽然笑出声:"宝哥你套路我!
行吧,去就去。"赵婉儿也举起手机晃了晃:"我开直播,让小蓉在病床上云踏青。"
五人顺着乐声拐进一条被野蔷薇缠了半道的小径。
李宝走在最前,忽然闻到股若有若无的线香味道——不是寺庙里那种沉稳的檀木味,倒像掺了点铁锈的腥气。
他刚要提醒众人,前方林子里"唰"地窜出个人影。
"哎同志!"张远山眼疾手快,伸手拦住那人肩膀。
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左臂上缠着圈黑袖章,被这一拦差点踉跄。
他抬头时,李宝看见他眼下乌青像涂了层墨,鼻尖还沾着半粒没擦净的香灰。
"您......您怎么知道我......"男人喉结动了动,声音发涩,"我今早出门前特意换了件干净衣裳,袖章也藏在怀里......"
"你印堂发暗,山根有竖纹。"张远山指了指自己眉心,"这是家里有白事缠上晦气了。"
男人的肩膀猛地一颤,黑袖章从怀里滑出来,在风里晃出一道暗沉的影子:"同志是行家?
我叫范顺喜,家里老父亲头七还没过......"他蹲下来扯了把野菊花,花瓣碎在指缝里,"本想风风光光送他老人家走,可那姓刘的风水先生......"
李宝注意到范顺喜攥着野菊花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甲缝里还沾着未干的泥渍。
赵婉儿悄悄把直播镜头往下压了压,施丽娅则摸出包纸巾,递过去又缩了回来——范顺喜的蓝布衫前襟有块暗黄的痕迹,像是被香灰烫的。
"我爹范正平,开了三十年米行。"范顺喜吸了吸鼻子,"街坊四邻都说他是活菩萨,灾年时米价涨三倍,他偏要按本钱卖;隔壁王阿婆没钱抓药,他偷偷塞过五回红包......"他突然笑了,眼角泛着水光,"上个月走得急,是坐在藤椅上睡过去的,手里还攥着给孙女儿织的虎头鞋。"
"我们做子女的就想让他走得体面,特意去请了刘三才刘先生。"范顺喜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头回上门,我拎着两瓶茅台两条烟,刘先生端着茶盏说'最近排期紧';第二回我带着弟弟范双喜去,把准备给爹刻碑的钱凑了一万五,他倒跷着二郎腿笑:'范家大少是打发要饭的呢?
我这手看阴阳的本事,没五万请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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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的相机"咔嗒"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去捡,抬头时涨红了脸:"五万?
这也太......"
"我当时就急了!"范顺喜猛地站起来,蓝布衫下摆扫过一片荨麻,"我说刘先生你这是趁火打劫,他倒把罗盘往桌上一摔,说'你爹那坟地风水犯了穿心煞,我要是不管,头七夜里......'他没说完,可那眼神......"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伸手抹了把脸,"同志,你们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