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这、这电梯昨天还好好的……”经理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珠跟着扳手一起颤,“就朱颖出事那会儿,监控花屏了几分钟,之后又正常运行了。”
“正常?”钱一多扒着门框往前凑,“昨晚我按电梯,门开了半尺又关上,差点夹断我脖子!”
修理工终于撬开外门,电梯轿厢正停在一楼和二楼之间。
他打着手电筒往下照,光束在黑洞洞的井道里晃成乱麻:“井道里没卡东西,钢丝绳、缓冲器都没问题……”话音未落,手电筒“啪”地掉下去,在井道底部撞出闷响。
为首的民警是个方脸中年人,警号6237,此刻正捏着钢笔在笔录本上画圈。
他盯着电梯门内侧新崭崭的金属面板,突然用钢笔帽敲了敲:“这面板什么时候换的?”
经理的喉结动了动:“半个月前小故障,门机控制器烧了,厂家发了套新面板。您看这螺丝——”他指着面板边缘,“都是防松螺丝,按理说不会松。”
方脸民警蹲下来,指尖划过面板底部一道极细的缝隙。
另一个戴眼镜的年轻民警突然“啊”了一声,举着手机凑近:“监控里朱颖按的位置!”众人凑过去,手机屏幕上,朱颖的指甲深深陷进电梯内壁的位置,正对应着面板底部那道缝隙。
“面板没完全卡进卡槽。”方脸民警的钢笔尖戳在缝隙上,“电梯关门时,面板被轿厢带起半寸,井道里的风灌进来,监控信号受干扰花屏。朱颖当时站在门中间,轿厢上行时……”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她被卡在轿厢和井道壁之间。”
“不可能!”赵婉儿的声音尖得像哨子,“监控里她明明还站在电梯里!”
年轻民警调出电梯运行日志:“23:18:05到23:18:12,电梯在一楼停了七秒。这段时间轿厢其实在缓慢上升,门机检测到障碍物反复开关——”他指向监控画面里朱颖逐渐模糊的身影,“你们看到的‘站着’,是她被挤压时的残影。”
杜月蓉的嘴唇白得像纸。
她想起昨晚朱颖贴在自己后颈的凉,想起那股腐烂牡丹的甜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酒店地毯上的花纹。
施丽娅突然干呕起来,她指着监控右下角:“朱颖的脚……她鞋跟卡在门缝里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监控里,朱颖红色高跟鞋的细跟正卡在面板缝隙间,随着轿厢移动,鞋跟一寸寸被扯变形,裙摆下渗出的暗斑逐渐扩大——那不是阴影,是血。
“所以她根本没‘消失’。”方脸民警合上笔录本,声音沉得像铅块,“她跟着轿厢上了顶楼,又被带下来,最后掉在井道底部。”
修理工的手电筒在井道里找到了。
当救援人员用液压钳撑开底坑门时,腐臭的潮气混着血腥气涌上来。
杜月蓉扶着墙想退,却被赵婉儿拽住——井底仰面躺着个穿红裙的女人,长发缠在缓冲器上,半张脸的皮肉像被剥了皮的熟番茄,露出白森森的颧骨。
“是朱颖。”施丽娅的牙齿撞得咯咯响,“她戴的珍珠项链……我昨天在电梯里见过。”
法医蹲下去检查,不锈钢勘查箱的金属扣“咔嗒”一声:“轿厢底部有块松脱的钢板,边缘像刀刃。”他指着尸体面部的伤痕,“她被挤压时,这块钢板蹭过她的脸——”
杜月蓉突然发出一声闷叫,膝盖一软栽倒在地。
赵婉儿接住她时,摸到她后颈全是冷汗,额角烫得惊人。
“小蓉!小蓉!”她摇晃着同伴的肩膀,眼泪砸在杜月蓉苍白的脸上,“你别吓我,我们昨天不该——”
“先送医院。”方脸民警朝辅警点头,“通知120。”
人群开始骚动。
有客人攥着房卡冲下楼喊退房,带着孩子的妇人捂着孩子的眼睛往楼梯跑,前台服务员的电话响个不停。
李宝站在角落,罗盘还揣在兜里,指针不知何时停了,却烫得像块碳。
张远山碰了碰他胳膊,用下巴指了指法医的证物袋——里面躺着个皮质日记本,封皮上沾着暗红的痕迹。
“朱颖,28岁,历史系研究生。”年轻民警翻着日记本,声音突然低了,“她来这里是为了查乾陵地宫的文献,说在旧档案里看到‘血牡丹镇邪’的记载……”
方脸民警接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字迹被水晕开,勉强能认出:“今晚去电梯井看看,老护工说午夜有红影……”他合上本子,叹了口气:“傻姑娘。”
夜色渐深时,酒店大厅的水晶灯显得格外刺眼。
李宝提着行李往外走,经过前台时听见经理对着电话赔笑:“明天开始所有电梯检修,绝对安全……”张远山戳了戳他后背:“丰都的民宿订好了,明天早上的高铁。”
出了酒店大门,晚风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