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位…” 他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沙哑、低不可闻的音节,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寒意。这两个字,与黑袍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枚“佛”字玉佩上,眼神复杂难明。有忌惮,有思索,甚至…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兴奋?他慢慢地、极其谨慎地伸出手,用一方洁白的丝帕,小心翼翼地隔着帕子,拾起了那枚冰冷的玉佩。
玉佩入手,那股阴寒不祥的气息更加清晰。王钺将其紧紧攥在丝帕中,仿佛握着一块烫手的烙铁,又像是握住了一把通往某个巨大秘密的钥匙。
他不再看地上的马氏一眼,仿佛她只是一堆无用的垃圾。提着灯笼,他转身,沉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步一步,消失在门外的黑暗里。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破败的宫苑内,只剩下彻底陷入死寂的马氏,和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
王钺佝偻的身影在迷宫般的宫巷中穿行。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他脚下的路映照得忽明忽暗。他握着丝帕包裹玉佩的手,藏在宽大的袖袍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深宫如海,暗流汹涌。这枚来自“血泪佛”的玉佩,如同投入死水潭的一块巨石,必将激起怎样的滔天巨浪?那个被“归位”的婴儿,又将去向何方?王钺这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在这盘棋局中,又想扮演什么角色?
**四、 危城警讯**
北平城。
夜色深沉,寒风呼啸。这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成为帝国新都的城市,在严寒中沉睡,却并不安宁。九门紧闭,城头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比平日多了数倍,甲胄摩擦声和口令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太子府(原燕王府)内,灯火通明。议事厅内,炭火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寒意。
太子朱高炽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宽大的亲王常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他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桌面,显示出内心的极度焦虑。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报,大多被粗暴地推到一边。
丘福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西山行营快马赶回。他带来的消息让整个大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陛下身体极度虚弱,毒伤难愈;小殿下冰儿突发恶疾,命悬一线!
而此刻,摆在朱高炽面前最急迫的,是刚刚由八百里加急送达、来自真定前线的张玉密报!
“…朱高煦抗命谋逆!勾结朵颜陈亨所部反叛!朱能将军突袭失利,正遭叛军与朵颜骑兵夹击!真定局势危急!辽东杨文恐已得讯,异动在即!北平…危矣!请殿下速速决断!坚壁清野!调集所有可用之兵!死守待援!臣张玉…百死以报君恩!”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朱高炽的心上!他肥胖的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二弟…真的反了!而且勾结了反复无常的朵颜三卫!前线大将朱能受挫,辽东强敌虎视眈眈!北平…这座刚刚成为帝都的城市,根基未稳,人心浮动,能调动的精锐大半在真定…拿什么守?!
“丘将军…张将军那边…还能撑多久?” 朱高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丘福脸色铁青,抱拳道:“殿下!张玉用兵沉稳,真定大营坚固,朱能虽受挫,但主力未损,只要稳住阵脚,朱高煦和陈亨一时半刻绝难攻破!当务之急,是北平城防!杨文若得知内乱消息,必不会放过这千载良机!辽东铁骑,旦夕可至榆关!”
朱高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性格仁厚,甚至有些优柔,但此刻,他必须拿出太子的决断!
“传令!”
“第一,全城戒严!九门落锁!实行宵禁!凡有散布谣言、图谋不轨者,立斩!”
“第二,征调城内所有青壮民夫,协助守军加固城防!搬运滚木礌石!烧融金汁!”
“第三,命留守的安陆侯吴杰、武康伯徐理,即刻接管北平城防!所有留守兵马,统一听其调遣!告诉他们,北平…就是最后的防线!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第四,八百里加急!传令给大同的武安侯郑亨、宣府的泰宁侯陈珪!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抽调精锐骑兵,火速驰援北平!告诉他们,帝都危殆,社稷存亡,在此一举!”
“第五,” 朱高炽的目光转向丘福,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托付,“丘将军,西山行营…父皇和冰儿…就…就全拜托你了!务必…万无一失!” 他声音哽咽,想到病重的父亲和垂危的侄儿,心如刀绞。
“末将誓死护卫陛下与小殿下安全!” 丘福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如铁,带着决死的意志。
命令一道道发出,整个太子府如同精密的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然而,压抑和恐慌的气氛,如同无形的瘟疫,依旧在厅内蔓延。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忧虑。
就在这时!
“报——!!!” 一名浑身浴血、背上插着几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