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将军…” 徐妙锦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一丝希望,“…信…信上还说了什么?北平…北平现在如何?朝廷…可有旨意到北平?”
丘福似乎被徐妙锦的声音唤醒,他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更加深沉的恐惧!他再次低头,看向那封密信的最后几行字,声音嘶哑得如同鬼哭:
“…信使还说…就在皇上…驾崩消息传出前夜…北平都指挥使司…张昺、谢贵…已奉金陵密旨…接管了北平九门防务!调走了王府护卫亲军大部!封锁了…封锁了王府通往城外的所有要道!我们…我们燕王府…已经被…被围了!”
轰——!!!
最后的希望破灭!
北平城,已经被朝廷的人控制了!燕王府,已成瓮中之鳖!只待金陵新君的“靖难”诏书正式下达,便是大军压境,玉石俱焚之时!
内外交困!天罗地网!
王爷中毒濒死!世子重伤未愈!强敌环伺,兵权被夺!这简直是绝境中的绝境!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朱高燧压抑的抽泣声和朱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喘息。绝望,如同最沉重的枷锁,锁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徐妙锦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她看着怀中惊恐无助的幼童,看着榻上生死未卜的姐夫和侄子,看着周围面如死灰的众人…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如同寒冰般在她心底凝结。
姐姐…这就是你说的“大难临头”吗?这就是你让王爷“速离北平”的原因吗?
可是…现在…还能往哪里逃?
**四、 孤星照夜**
夜深如墨,风雪未歇。被朝廷军队严密监视、如同铁桶般的燕王府,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墓。
承运殿暖阁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王太医和年轻太医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湿透,脸色苍白,还在拼尽全力施救。朱棣的脉象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剧毒已深入肺腑,全靠金针封穴和猛药吊着一口气。朱高炽也依旧昏迷,但情况比朱棣稍好,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徐妙锦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她已顾不上这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姐姐不在了,王爷倒下了,世子昏迷,幼子惊恐。此刻,她就是这风雨飘摇的王府中,唯一还能勉强支撑的主心骨。
她将哭累了、终于昏睡过去的朱高燧轻轻放在朱高炽的床榻内侧,用锦被盖好。然后,她走到丘福面前。丘福如同石雕般守在朱棣榻前,双眼赤红,布满血丝,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丘将军。” 徐妙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王爷和世子命悬一线,王府被围,危在旦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丘福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徐妙锦,声音嘶哑:“徐小姐…末将…末将知道!可…王爷昏迷,世子重伤,兵权被夺,九门封锁…我们…我们已是瓮中之鳖!金陵新君‘靖难’诏书一到,张昺、谢贵的大军就会踏平王府!我们…拿什么抵挡?!”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将他压垮。
“天无绝人之路!” 徐妙锦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姐姐留下药,救了高炽。她留下遗言,必有深意!王爷在禅房找到的玉匣…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敏锐地捕捉到丘福提到玉匣时眼神的闪烁和巨大的恐惧。
丘福身体一僵,眼神剧烈挣扎。那玉匣里的东西…太过惊世骇俗!一旦泄露,不仅救不了王爷,反而可能引来更可怕的祸患!
“丘将军!” 徐妙锦的声音带着恳求和一丝威压,“此时此刻,任何线索都可能是救命稻草!姐姐拼死留下的东西,难道还信不过吗?!难道你要看着王爷…看着孩子们…看着这满府上下…都死在这里吗?!”
看着徐妙锦那酷似王妃、此刻却充满了决绝和担当的脸,看着她身后榻上昏迷的王爷和两个孩子…丘福心中的防线终于崩溃了。他痛苦地闭上眼,从怀中贴身的内袋里,极其小心地掏出了那个羊脂白玉匣。
“徐小姐…你…你自己看吧…” 丘福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恐惧,“…但…请千万…保密!”
徐妙锦深吸一口气,接过那温凉的白玉匣。她轻轻打开匣盖。
昏黄的烛光下,那一小束用红绳系好的乌黑胎发,和那片褪色发黄、却依旧能辨认出明黄色底和模糊龙纹的丝绸碎片,静静地躺在锦缎之上。
胎发…明黄龙纹碎片…
徐妙锦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瞬间明白了丘福的恐惧!也明白了姐姐遗言中“宿债缠身”、“前尘”的含义!更明白了姐夫为何会急怒攻心、毒气攻心!
这…这牵扯的…是皇室血脉的天大秘辛!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姐姐…道衍…婴儿…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轮廓在徐妙锦脑海中浮现。难道…难道当年…?!
她猛地合上玉匣,心脏狂跳不止!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肩负秘密的沉重感瞬间压得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