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空下安心读书的世界。你看那边??”
他指向广场角落。一群少年正围着一台小型发电机玩耍,那是工坊最新研制的磁力转动机,能将水流转化为电光。其中一个混血女孩操作熟练,笑着点亮了一串彩灯。她抬头看见张显,挥手高喊:“张先生!我们学会发电了!”
周围的孩子跟着欢呼起来。
那一刻,张显笑了。眼角皱纹如海波般舒展。
他知道,真正的胜利,不是朝廷的赦令,不是疆域的扩张,而是这些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希望的下一代。他们不说谁是主人,谁是客人;不在乎出身何处,只关心明天能否造出更快的船、更亮的灯、更甜的薯。
他们是新世界的种子,已在信任的土壤中生根发芽。
同年秋,第一座“七星驿站”在夏威夷环礁建成。那里将成为横跨太平洋的中枢补给点,也是未来通往北美大陆的跳板。站内设有诊所、学堂、气象台与通讯站,所有设施均采用抗震设计,屋顶覆盖太阳能吸热板??那是赵禾晚年最后的发明,可将日光转化为持续能源。
张显亲笔题写碑文:“此处无国界,唯有航者歇脚;此地非属我,而归天下共用。”
三年后,他病倒了。
病因并非征战劳顿,而是长期饮用含微量重金属的地下水所致。医生束手无策,连“安南丹”也无法缓解神经衰弱症状。但他拒绝返回中原疗养,坚持留在归源城最后一程。
临终前,他召集所有核心成员,留下最后遗言:
“我不求身后享庙祀,只愿你们记住三点:第一,永远不要让权力凌驾于知识之上;第二,任何技术都应服务于最底层的耕夫渔妇;第三,当你们面对未知时,宁可信其有,不可轻言伪。因为人类之所以伟大,不在于已知多少,而在于敢于相信尚未看见的真相。”
说完,他取出一枚小小的红薯干,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像是回味一生。
“真甜啊……”他喃喃道,“比我小时候吃的,甜多了。”
次日凌晨,张显逝于灯塔书房,手中紧握一本翻开的《论语》,页上正是“君子和而不同”一句。
消息传出,四海同悲。中原罢市三日,江南学子自发结社研习“海学”;玛雅全国禁乐一月,城主亲自点燃九十九盏贝壳灯投入大海;就连遥远欧洲的航海日志中,也有船长写道:“东方那位镇守海门的侯爵走了,从此大洋少了一位真正的领航人。”
但他的事业并未终结。
在他去世第五年,“七星联动计划”取得重大突破:安第斯考古队在秘鲁高原发现另一座烛龙石像,内部藏有类似玉板的地图残片,拼接后竟显示出完整的地球板块运动模型!
第七年,跨洋电报试验成功。一根海底电缆从归源城铺设至夏威夷,再经岛屿链延伸,最终在二十年后接通吕宋与广州。人类首次实现洲际实时通信。
第十年,第一艘核聚变驱动的探索舰“启明号”下水,目标直指南极冰盖下的远古遗迹。舰桥上方镌刻着张显当年的话语:“我们不是征服者,是归乡人。”
而在新州湾的最高处,人们建起一座无顶纪念馆。馆内陈列着他穿过的铠甲、用过的算盘、签署过的盟约原件,以及那面来自海底的青铜镜。每当晨星升起,阳光便会穿过穹顶缺口,恰好落在镜面上,折射出一圈柔和的光环,笼罩整座城市。
当地孩童都说,那是张先生仍在守护他们。
至于那些深海中的海人,依旧年年归来。每逢八月十五,它们便托起珊瑚花环,轻轻放在岸边石碑前。碑上刻着三种文字,翻译过来只有一个词:
“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