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玉坠重新塞回衣领内,紧贴着滚烫而又冰凉的皮肤。那暗红的血痕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又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气,紧紧贴在他的心口上方。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混乱地铁站的方向,又低头扫过手机屏幕上那四个如同诅咒般的字,眼神深处最后一丝属于普通人的茫然和侥幸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近乎冰冷的沉凝。
不能再停留了。这里,这条看似安全的巷子,在某个存在的注视下,已然变成了最危险的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和四肢百骸传来的虚脱感,毫不犹豫地转身,迈开脚步。步伐最初有些踉跄,但迅速变得稳定而迅捷,带着一种逃离地狱般的决绝,迅速融入了巷子深处更加曲折复杂的阴影之中。
阳光炙烤着空荡的后巷,垃圾桶散发出阵阵酸腐的气息。一只野猫从杂物堆里探出头,幽绿的眼睛瞥了一眼沈默消失的方向,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又缩了回去。
寂静,重新笼罩。只有沈默留在站台通道里的、那被遗忘的混乱,和他胸口紧贴着的、那道悄然裂开的暗红血痕,无声地证明着,凡尘之下,某些被惊醒的恐怖,正缓缓睁开冰冷的眼睛。
沈默的脚步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狂奔,鞋底拍打水泥地面的声音空洞地回荡,像垂死者的心跳。每一次转弯都带着赌命的决绝,每一次冲入新的阴影都像主动跳进未知怪物的口中。胸腔里那颗心脏已经不是跳动,而是在疯狂擂打,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锁骨下方那枚紧贴皮肉的玉坠——那枚刚刚吞噬了不可名状之物、此刻却冰凉死寂的祖传凶器。
“呼…呼…”他背靠着一条死胡同尽头冰冷、长满霉斑的砖墙,肺部像破风箱般拉扯着灼热的空气。汗水模糊了视线,顺着下颚滴落,砸在布满灰尘和可疑污渍的地面上。巷子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是剥落墙皮的老旧居民楼后墙,高耸而压抑,切割出一线灰蒙蒙的天空。垃圾桶翻倒的酸臭、尿臊味和某种东西腐烂的甜腻气息混合着,沉甸甸地压在鼻端,令人窒息。
暂时…甩掉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甩掉?甩掉什么?那无形的、如同附骨之蛆的窥视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沉重。巷子里只有他自己的粗喘,但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这狭窄空间之外,在那无数紧闭的、蒙尘的窗户后面,在那堆满杂物的阴影角落,甚至就在这堵墙的另一面……有无数双冰冷的、非人的眼睛,正穿透现实的帷幕,牢牢地锁定着他!锁定着他胸前那枚藏着血痕的玉!
【我看见了。】
手机屏幕上那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末梢。是谁?到底是什么东西看见了?!
他猛地甩头,试图将这种令人发疯的臆想甩出去。目光如同受惊的野猫,锐利地扫视着这条死胡同唯一的出口——那个刚刚被他冲进来的、不到两米宽的巷口。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在肮脏的地面上投下一块歪斜的光斑。巷口外,是另一条同样破败的小巷,隐约传来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不真切。
不能再待在这里!这感觉太糟了!必须出去,混入人群!只有人群,才能提供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他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污渍,尽量让呼吸平复下来。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赴死的决绝,猛地从藏身的墙角阴影里冲出,朝着巷口那片光亮奔去!
就在他冲出死胡同的刹那——
“咯咯咯……”
那熟悉的、令人血液冻结的欢快笑声,毫无征兆地,在他左耳侧后方响起!
近在咫尺!
沈默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冰冷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笑声带起的、细微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气流拂过他的耳廓!
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向右侧猛扑出去!动作快得超出了身体的极限,带着一种狼狈不堪的翻滚!
砰!
肩膀狠狠撞在巷口另一侧的冰冷墙壁上,剧痛袭来,但他根本顾不上!他猛地扭过头,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盯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死胡同里他刚刚藏身的那堵墙根阴影!
那里……空无一物。
只有几片被风吹动的脏污塑料袋,在墙角无力地打着旋儿。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深色的砖块,像丑陋的伤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没有咧到耳根的笑容,没有深不见底的眼眶,只有一片死寂的、被阳光遗忘的阴暗。
笑声消失了。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
仿佛刚才那近在耳边的、带着腐烂气息的“咯咯”声,只是他极度紧张下产生的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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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