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个更为锋利的冷笑,带着强烈的讥嘲:“五年前,你在太行山历练重伤垂危,一身鳞片鲜血淋漓像个破烂的血葫芦的时候,就这副德行。那个时候血糊糊的样子都吓不住我,如今这副自己弄出来的囫囵模样……”她目光锐利地刮过朱伯元每一寸狰狞的龙化部分,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质问,“……又能吓唬得住谁?!你真想吓我?”
她逼近一步,眼中的冰焰似乎能将空气点燃。
“……那也别拿鳞片!”
“堂堂正正,备足三书六礼,抬着九百九十九箱彩礼,堵在我孙家大门口来下聘、告诉我你要娶我的那天!”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中带着一种被深深刺伤后的歇斯底里。
“那才算是真正吓到我了!”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朱伯元的心里。那双狂暴嗜血的熔金竖瞳猛地一凝,里面的痛苦如岩浆般奔涌,随即迅速被巨大的茫然和无措替代。
那疯狂弥漫的龙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卷消退,狰狞的骨刺缩回皮肤下,熔金碎裂重新凝聚成失焦的、深不见底的黑棕色瞳孔。
龙鳞潮水般褪去,留下惨白如纸的面孔。最后一点龙吻的轮廓消失,露出朱伯元那张依旧英俊、却毫无血色的脸。
他像个被瞬间抽掉灵魂的木偶,呆滞地站在那里,嘴唇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刚才那个凶威滔天的龙王只是个错觉,现在只剩下一个被心爱女子彻底戳穿、体无完肤的男人。
孙昭月死死盯着他失魂落魄的脸,冰冷的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抑制的泪光,却被她强行压下。
她猛地转过身,不再看那让她心碎欲裂的身影,大步走向凯撒和诺诺,语气已恢复平静,但任谁都听得出那平静下的暗涌:“抱歉,两位。让二位见笑了。园子那边有处临水的亭子,父亲让人备了些点心和清茶,我们去那边稍坐片刻。”
孙昭月步履如风,径直走向花园深处的八角凉亭。亭中石桌上早已备好精致的苏式点心和温在茶炉上的碧螺春。她亲手执壶,为凯撒和诺诺斟上茶水,动作娴熟流畅,仪态落落大方。
“孙小姐一手泡茶功夫真好,”凯撒由衷赞叹,“这味道,清透回甘。”
诺诺拈起一块桂花定胜糕,饶有兴致地问:“刚刚说五年前太行山……伯元当时怎么了?”
孙昭月动作略顿,一丝复杂的神情掠过眼底。她端起薄瓷茶杯,目光看似随意地投向远方摇曳的竹林深处,那里刚刚发生过激烈的对峙。
“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声音微沉,语气恢复了那种利落干脆,“五年前,他是锦衣卫的新锐队长。上头指派任务,去太行山清剿一头失控的次代种。具体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细节。只知任务完成,但那支队伍损伤不小。最狼狈的人就是他……”她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伤得极重,半死状态,强撑着才飞回地面坐标点,一身刚长出不久的龙鳞被撕得破破烂烂,还染着血,脸都没个人形了……是我带御林军的小队最先接应到的。”她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比刚才那会儿……吓人多了。”
“五年……他用这同样的理由推开你五年?”诺诺皱眉问道,目光如炬。
孙昭月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苦笑,带着深深的自嘲:“是,也不是。推开我是真的,情分……也是真的。可他是锦衣卫掌印,朱家乃至女娲家未来的支柱,现在更是龙王!他想娶什么样的不行?哪怕是真正的纯血龙族。我孙昭月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没落小家族,勉强够得到混血种边角、体内‘血统’微末得可怜的人。”她挺直脊背,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瓷杯上收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更何况……朱洪武叔叔的意思很清楚,他身边……需要的助力,不是我这样给不了任何增益反而徒增风险的人。”她的声音越发清晰冷硬,“我明白的。早就明白。”
话虽如此,但眼底深处,那抹深藏的不甘与痛楚,如同隐伏在水底深处的暗礁,被诺诺敏锐地捕捉到了。
夜色渐深。南京城的灯火在远处织成一片浮动的光幕。孙家的院落深处一片寂静。
“哐当!”一声酒坛碎裂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夜的安宁。凯撒和诺诺循着声音走到朱伯元暂住的客房前,门虚掩着,里面一片狼藉。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更原始、更属于“非人”的、类似臭氧和电流蒸腾后的焦灼腥味。
朱伯元瘫坐在一堆空掉的瓷坛和酒瓶中间,锦衣卫制式的长袍被他自己扯得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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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总是梳理整齐的长发此刻散乱地覆在脸上,遮挡了他大半的神情。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空酒坛,像是溺水者抱着最后一根浮木,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破碎而沙哑的低咽和含糊不清的咕哝:
“阿昭……别过来……不能……会伤到的……哥……不是人了……”
地上,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