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的话如同冰冷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找到这匹马……要么,把整片高原,犁一遍……”
把高原犁一遍……施耐德的拳头在黑暗中猛地攥紧,指关节发出咯咯的轻响。那将是何等惨烈的景象?那意味着彻底撕毁秘党与人类世界表面维持的脆弱平衡,意味着无数无辜的伤亡,意味着卡塞尔学院将背负上沉重的血债和永恒的骂名!代价沉重得让他这个习惯了铁血手段的执行部长都感到心悸。
但是……如果找不到呢?如果那头新生的怪物,带着那丝危险的“虚无之壤”的气息,完成了最终的蜕变……后果,将是整个世界的浩劫!
两难的抉择如同冰冷的绞索,勒得他几乎窒息。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必须再确认一次!用最直接、最原始,也是目前最可能穿透那层死寂迷雾的方式!
施耐德猛地将雪茄摁熄在便携烟灰缸里。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锋,带着孤注一掷的决断。他站起身,披上厚重的防风大衣,悄无声息地掀开帐篷门帘,融入了外面呼啸的寒风与浓稠的夜色之中。
他的目标很明确——营地边缘,那顶属于白川龙介的独立帐篷。
帐篷里只亮着一盏低功率的应急灯,散发着幽微而冷白的光晕。白川龙介并没有休息。他盘膝坐在一张薄薄的防潮垫上,双眼闭合,呼吸悠长而平稳。银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在冷光下流淌着水银般的光泽。他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又像一块温润的玉石,散发着一种内敛而沉静的辉光。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海的精神力场,正以他为中心,极其稳定地向外扩散着,如同深海无声的洋流,缓慢而坚韧地涤荡着这片高原的每一寸土地。
施耐德掀开门帘带进的寒风,似乎并未扰动帐篷内那奇异的宁静氛围。白川龙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熔金色的竖瞳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蕴藏着星河流转。他看向施耐德,眼神平静无波,没有惊讶,似乎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施耐德教授。”白川龙介的声音温和,如同玉石轻击,“深夜来访,有事?”
施耐德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他没有寒暄,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凝重:“小白教授,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现在。”
白川龙介微微偏头,熔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等待下文。
施耐德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压下胸腔里翻腾的不安,一字一句地说道:“带我去那片战场。核心区。现在。”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切,“用你的‘眼睛’,帮我看一看。再看一看!看看那片死寂之下,到底……到底有没有被我们忽略的东西!”
白川龙介沉默了。他的目光在施耐德布满血丝、写满焦虑和疲惫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平静的眼神深处,仿佛有极其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那是理解,是对这份沉重责任感的感同身受,那片区域他也检查过了很多遍,精神探测直达地下10公里,然而一无所获。
他没有询问原因,没有质疑施耐德白天已经去过的事实。片刻之后,他轻轻颔首,吐出一个字:“好。”
没有多余的话语,白川龙介站起身。他动作轻缓地拿起一件同样深色的冲锋衣穿上,将银发拢进兜帽里。施耐德已经转身,率先一步踏入了外面呼啸的寒风之中。白川龙介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如同两片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避开了营地守夜的哨位,迅速消失在高原无边的黑暗里。
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施耐德迈开大步,凭借着白天记忆的方位和腕表上简易的定位装置,在起伏的草丘和沟壑间疾行。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精准地避开较大的障碍。白川龙介则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步履轻盈地跟在施耐德身后,兜帽下的面容在微弱星光下显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熔金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非人的微光。
夜风如刀,冰冷刺骨,卷起地面的沙砾,抽打在脸上生疼。高原的夜晚,温度早已跌至冰点以下。施耐德呼出的气息瞬间凝成白雾,又被狂风撕碎。脚下的土地坚硬而冰冷,覆盖着已经开始结霜的枯草。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只有头顶的星河璀璨得有些不真实,仿佛无数冰冷的眼睛在俯瞰着这片苍茫大地。
两人沉默地前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脚步踩碎薄冰草叶的轻微声响。沉重的气氛比夜风更冷,比黑暗更浓。施耐德心中的不安感,在这片绝对的寂静和空旷中,被无限地放大。那焦土战场,此刻在他心中,已不啻于吞噬一切希望的黑洞。
不知走了多久,当翻过一道低矮的、布满风化石的山梁后,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豁然撞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