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停顿,语气加重:“而你们,小白,无论是黑王尼德霍格,还是你,你们所继承的‘权柄’,早已不是源初时代那纯粹的吞噬之力。那是经过无数纪元、无数牺牲者意志打磨、融入了‘秩序’概念的种子!它本可以生根发芽,成为支撑起一个辉煌文明的基石!但是——”
路明泽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如同冰锥刺破空气:“看看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做了什么?黑王尼德霍格,他看到了混乱带来的毁灭,于是他用最粗暴的‘力’去镇压一切‘不安定’,将秩序扭曲成了禁锢思想的铁幕!他恐惧一切可能颠覆他统治的力量,包括你!而你,你感受到了铁幕下的窒息,于是你高举‘精神’与‘理想’的旗帜,煽动反抗,却将反抗引向了争夺至高权柄、取而代之的战争!你们一个恐惧失控,一个渴望掌控,本质上,都不过是被‘权柄’的力量所诱惑、所奴役,重新跌入了‘源初之蚀’时代那吞噬与毁灭的轮回!”
“不!这不一样!”白王猛地抬头,熔金的瞳孔中风暴再起,尽管力量被禁锢,但那精神层面的咆哮依旧震撼着这片静谧的空间,“尼德霍格是暴君!他镇压一切!他……”
“他恐惧的是混乱,恐惧的是失去掌控!”路鸣泽厉声打断,声音如同审判的雷霆,“而你!你反抗他的暴政,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你那些受苦的子民吗?不!是为了你心中那个由你主导、由你掌控的‘理想国’!是为了坐上那至高的神座!你们争夺的,从来不是理念的对错,而是‘权柄’本身的归属!你们发动的战争,将无数本可以走向更光明未来的生命拖入战火,将我们费尽心力维持的秩序雏形撕得粉碎!加速了龙族文明本身的崩溃!看看苍白宫殿里那些遗民!他们就是你理想国破灭后留下的残渣!是你们双方共同酿成的苦果!”
“你们所谓的苦难,你们那万载的仇恨,”路鸣泽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怜悯,手指重重地点在书页上那头因梳理能量而自爆的初代巨兽残骸影像上,“与这些在懵懂中尝试建立秩序却粉身碎骨的先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至少它们是在懵懂中为‘可能’而牺牲,而你们……是在清醒中,为了‘权柄’的诱惑,将整个种族拖入了深渊!”
路鸣泽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剜开白王万年来用仇恨和骄傲层层包裹的内心。苍白宫殿里那些枯槁、麻木、如同野兽般撕咬生鱼的遗民面孔,不受控制地在他眼前闪现,与书页上那自爆的初代巨兽的惨状重叠在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愧疚感,混杂着被彻底剥去所有遮羞布的羞愤,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刺入他灵魂的每一寸。他为了复仇,为了重建白皇帝的荣光,将他们聚集,用路明非的骨烬余辉和路鸣泽的净尘之焰勉强维系着他们腐烂的生命。他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在延续他们的痛苦?但他一直告诉自己,这是必要的牺牲,是为了最终的救赎!可路鸣泽的话无情地撕碎了这层自欺欺人——他聚集他们,保护他们了吗?不,他只是将他们视为证明自己存在、证明自己仍有“力量”的工具,视为他复仇之路上的见证者和……可能的炮灰!
“我……”白王喉咙发紧,试图反驳,试图辩解,试图抓住最后一丝骄傲的稻草。他想说尼德霍格的残暴,想说龙族内部的倾轧,想说那场叛乱背后更复杂的因果……但在路鸣泽那洞悉一切的目光和书页上那血淋淋的“源初之蚀”真相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才是那个被权柄迷惑、将种族拖入更深泥潭的罪人之一!
极致的羞愤与冰冷的愧疚在胸腔里激烈碰撞、爆炸。白王猛地抬手,想要狠狠扫开眼前那本不断展示着残酷真相、不断刺痛他灵魂的古籍!
然而,他的动作刚起一半,路明泽的手指只是在那胡桃木矮几上极其轻微地一点。
嗡——
一股无形却不可抗拒的柔和力量瞬间笼罩了白王抬起的手臂。那力量并非刚性的禁锢,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否定”——否定他此刻暴烈的情绪,否定他破坏的行为。他的手臂,连同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轻柔却无比坚定地“按”回了沙发深处,动弹不得。只有那熔金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在眼眶中剧烈震颤,如同濒临碎裂的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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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小白。”路明泽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那雷霆般的斥责从未发生。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那杯已经温凉的红茶,喝了一口,“毁掉记载真相的书,就能抹去你做过的事?就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自欺欺人罢了。”
白王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被强制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