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聚,汇成一道道蜿蜒的小溪,浸染着光滑的壁垒。
他们用磨尖的石片、用锋利的指甲、甚至用牙齿,将那些凝固在时间里的冰冷生命粗暴地分解、撕碎,再囫囵吞下。一个断了臂的壮年龙族,直接用残余的臂骨砸开一条大鱼的头骨,贪婪地吸吮着灰白色的脑髓。几个孩子围住一条银光闪闪的大鱼,像一群饥饿的鬣狗,用小小的尖牙撕扯着坚韧的鱼皮,脸上沾满了粘稠的鱼血和鳞片。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鱼腥味和新鲜的血腥气,迅速压过了先前“净尘之焰”残留的焦糊味。
这气味浓稠得如同实质,包裹着每一个沉浸在饕餮中的遗民。他们枯槁凹陷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隆起,灰败的脸上因充血而泛起病态的红晕,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被原始的、被满足的食欲所点燃的、近乎癫狂的光彩。
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万年的枷锁,在这片被恩赐的粮仓里,上演着一场属于腐朽者的、短暂而血腥的生命狂欢。
老祭司没有加入这场疯狂的进食。他被两个相对强壮的族人搀扶着,枯槁的手指紧紧抓着他们的手臂,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悬浮在仓库门口那片浑浊空间中的血色身影。
白王悬浮在光与暗的交界处。纯白仓库里流淌的银光映照着他,却无法驱散他周身那层粘稠、厚重的血色。血珠沿着他低垂的指尖,缓慢地、一滴、一滴坠落,砸在下方浑浊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深色的花,旋即被污浊吞噬,了无痕迹。
他熔金的瞳孔深处,如同蕴藏着两片凝固的星云,倒映着仓库内那地狱般饕餮的景象——撕扯、吞咽、满足的喟叹、孩童呛咳的痛苦……一切声浪与色彩,都清晰地投射在那双非人的眼眸里。
没有悲悯,没有厌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涟漪。
那目光穿透了眼前的喧嚣与血腥,仿佛投向了更加幽邃、更加遥远的所在。
或许是万年前那场席卷三分之一龙族的滔天叛乱,白骨堆积成山,龙血汇流成河;或许是黑王尼德霍格那遮蔽天日的双翼投下的、令人窒息的阴影;又或许,是某个深藏于记忆碎片深处、早已模糊不清的、关于温暖或安宁的幻影。
血染的白银王座,这预言中的场景以如此卑微而残酷的方式在他身上重现。他成了祭坛本身,承载着子民以生命本能献上的、混杂着血与痛的信仰。
一丝极其微弱、唯有龙王才能感知的“弦”,在虚空之中悄然绷紧。这感应并非来自脚下这片腐朽的尼伯龙根,而是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遥遥指向小樽住吉神社的方向——那些凡人布下的、自以为隐蔽的“眼睛”和“耳朵”。蛇岐八家的网,正悄然收紧。
白王缓缓抬起被血覆盖的手掌,指尖仿佛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粘稠的血浆。一丝冰冷而微弱的弧光,在他熔金的眼底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仓库内。老祭司正挣扎着向他望来,浑浊的老眼里是询问与彻底的臣服。白王微微颔首。
老祭司如同接到了神谕,用尽气力嘶吼:“静!陛下……有谕!” 狂乱的进食声浪如同被无形的刀刃斩断,骤然平息。所有遗民,无论嘴边挂着血丝还是手中抓着残肉,都瞬间僵住,齐刷刷地抬起头,望向门口那道血色的身影。浑浊的空气里,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以及无数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凝固地,聚焦在他们的皇帝身上。
血影无声,却如渊如狱。短暂的饱食带来的力量,已在血管中开始奔涌。万年的囚徒,舔舐着爪牙上的血腥,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猎杀,或者……被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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