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恩典!”
“净化……吾等……污秽!”
“吾皇……万岁!万岁!”
痛苦的哀嚎与狂热的赞颂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在这片纯白的空间里奏响了一曲献给神明的、血与火的赞歌。白焰无声地燃烧,净化着万年积垢,也灼烧着他们残存的意志,将其锻打、扭曲成更纯粹的信仰图腾。
不知过了多久,那流淌的白色光焰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消散。仓库内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烧焦羽毛般的奇异气味。遗民们瘫软在地,如同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剧烈喘息。但他们的身体,那些曾经遍布溃烂、淤青和病态肿胀的皮肤,此刻竟显出一种异常的洁净感。鳞片依旧黯淡,却不再流脓;皮肤依旧枯槁,却褪去了那些令人作呕的灰绿和黑紫,显露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仿佛刚刚蜕去了一层污浊的壳。
精疲力竭的老祭司被两个同样虚弱的族人搀扶着,挣扎着站起。他浑浊的眼睛里依旧残留着痛苦的血丝,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他嘶哑地指挥着:“快!陛下的恩赐……不能耽搁……分下去……分下去……”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几个相对强壮的遗民挣扎着起身,开始小心翼翼地搬运那些依旧保持着游弋姿态、却已彻底失去生命的鱼。他们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稀世珍宝。鱼被集中到中央平台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
一群孩子被推到了最前面。他们瘦小的身体裹在破布片里,大大的眼睛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突出,此刻却紧紧盯着石板上的鱼,喉咙里发出小兽般渴望的吞咽声。但他们没有动,只是乖乖地围坐成一圈,像一群等待投喂的雏鸟。
老祭司亲自拿起一条最小的、银鳞闪闪的沙丁鱼。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用一块边缘磨得锋利的石片,笨拙而虔诚地刮去鱼鳞,小心地剖开鱼腹,取出内脏。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陛下赐予的……第一口纯净血肉……”他将处理好的小鱼递到最前面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女童面前。那女童的鳞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稀疏地覆盖在瘦弱的胳膊上。
小女孩并没有食用那条小鱼,而是谦卑的走到白龙生前,她举起了苍白的小手,指尖的鱼血在白王纯白衣袖上洇开第一朵红梅时,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楔子钉住了。
她瘦小的身躯微微发颤,灰白的鳞片在纯白仓库的光线下泛着死气,可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狂热的虔诚。
冰凉的、带着深海腥气的血珠沿着她枯枝般的手指滴落,在白王的手背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线。他没有动,熔金的瞳孔低垂,如同神龛里垂目俯瞰人间苦痛的神像。
更多的孩童,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的木偶,跌跌撞撞地爬起。他们捧着手中被粗糙处理过的小鱼,那些银色鳞片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渍。他们不再奔向食物,而是踉跄着、簇拥着,将沾满鱼血的小手伸向他们的皇帝。
一只小手将血抹在了白王线条冷硬的下颌。另一只颤抖的手,将腥红涂上他苍白的额角。
更多的手,带着冰冷滑腻的触感,带着孤注一掷的信仰,覆盖上他垂落的手腕,攀上他挺直的脊背。
鲜红的、粘稠的液体,如同活物般在他身上蔓延、交融。
银白的发丝被血黏成一绺绺,贴在颊边;素净的面容被涂抹得如同古老部落的巫祭面具;原本洁白的衣料彻底失去了本色,浸透了沉甸甸、湿淋淋的深红。不过片刻,那曾悬浮于深渊、不染尘埃的白色皇帝,已化为一尊矗立在腐朽世界中央的、触目惊心的血之图腾。
整个过程中,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混杂着恐惧与狂喜的喘息声在仓库内回荡。
老祭司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浑浊的泪水混合着地上的污垢,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谦卑的为他的皇帝献上了血食,小鱼此刻正被白王握在手中,鱼血顺着指缝滴落。白王垂下眼帘,看着手中这卑微的祭品,然后,在无数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注视下,他缓缓抬手,将整条鱼送入口中。
没有咀嚼,只有喉结无声地滑动,将那冰冷的血肉连同腥咸的血液一同咽下。
“食!” 老祭司猛地抬头,发出破锣般嘶哑却穿透一切的命令。这声嘶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早已被饥饿和目睹神迹折磨得濒临崩溃的遗民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野兽般的嚎叫,疯狂地扑向那堆积如山的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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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洁的纯白仓库瞬间化作了原始而血腥的飨宴之场。骨片刮擦鱼鳞的刺啦声,牙齿撕扯生肉的闷响,贪婪的吮吸和吞咽的咕噜声,混合着孩童因鱼刺卡喉发出的剧烈呛咳,以及老人被粗糙鱼肉噎住的嗬嗬声,交织成一首野蛮而绝望的交响乐。
没有火,没有盐。鱼鳞被草草刮去,甚至带着鳞片就被塞入口中。鱼内脏被胡乱掏出丢弃,腥臭的黏液和暗红的血水迅速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