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那不仅仅是对怀中这个微小生命逝去的哀恸!是千万被钉死在祭祀高台上的眼睛!是被饥饿撕碎在阴沟里的尸块!是此刻脚下这片沉沦地狱里挣扎生息着的每一个无声、卑微、注定走向消亡的生命!
最终汇集成一声冲破桎梏的质问——白色祭司猛然抬头!银白色的瞳孔如同灼热的星核在深夜里爆裂燃烧!他笔直地望向苍穹深处!撕裂喉咙的嘶吼裹挟着龙威席卷所有可触及之物,如同冰风暴中最后一丝光焰般刺透昏暗:
“为何?!”
吼声在千疮百孔的辉煌废墟间猛烈回荡!
“看看您的造物!!”
“他们供奉您以虔诚!他们献上蜜糖与血诚!甚至在自己残破的血肉里也供奉着最后一口微温气息!!”
“他们卑微!他们顺从!如同泥尘!为何连…活着的权利也要剥夺!!”
“若这苦厄…是他们生而注定的宿命……”
“那当初——”
他猛地将怀中孩童冰冷的、瘦小的、几乎失去重量的尸身向着天空的方向高高托起!如同捧起一座泣血的祭坛!
“——又为何要将他们创生出来?!”
声音因过度撕裂和力量消耗而陡然降低,如同从火山灰烬深处榨出的最后一丝绝望火星,每一个字却带着灵魂被烧灼的剧痛:
“我敬爱的神……请垂下一丝……怜悯吧…”
怀中的幼小躯体没有回应。风拂过,一丝灰色的、油腻的头发从那孩子额头前被吹落。
整条宽阔大道陷入死寂。连垂死者的呻吟都消失了。无数双眼睛仰望着天空中那渺茫的一线光辉,又转向被抱在洁白手臂中的冰冷骨瘦。巨大的压抑终于到了极限。
“呜……”
角落里传来一个压抑不住的、女人细弱的呜咽。
随即,如同堤坝决口,压抑过久、沉痛过深的悲泣声从四面八方涌起!仿佛被无形之槌砸碎的琉璃器皿发出连绵不绝的清脆悲鸣!最终汇合成这片绝望土地上唯一能发出的共鸣——
那是浩荡不息的恸哭声。它在那些断裂的雕梁画栋间盘旋回荡,在昔日通向辉煌祭台的阶梯上滚过,撞向那冰冷的、曾经悬挂无数牺牲的石柱残骸。
神座高踞在苍穹之眼都无法企及的尽头。世界树的巨大叶片在下方极远处铺展如无垠星野,每一片都承载着一个生命挣扎的世界缩影。
“我曾颂唱神的名,” 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某种长久沉默后又重新震动的金属般的裂响,“我曾手捧纯净的蜜与金,献祭于永恒长存的世界树顶。”
广场上再度死寂无声,连风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而今——” 他抬手指向左侧那座被血污涂抹的高台,又猛地指向广场外那弥漫着血火与嚎叫的黑暗大陆,“那台柱之上,可还悬挂着敬神的牺牲?不!上面钉着的,是我们的血亲!是我们的同族!是曾与我们共同仰望同一片星辰的兄弟姊妹!”
他的语调如同冰棱陡然拔升、尖利:“你们睁眼看看!这铺天盖地的黑,已将最后一点丰饶从大地吮吸殆尽!绞架成了丰碑,圣坛沦为屠场!” 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巨大力量撕裂,饱含着痛苦与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你们的哀嚎我听到了…我的子民们!”
那汹涌的怒焰在每一个字句间翻腾喷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可以看你们战死!——死在开拓的征途,死在守护家园的墙头!” 他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话语像是用生命本身撞击而出:“我可以看你们累死!——累死在创造不朽神迹的通天石阶之上!”
广场上响起一片压抑到极致的悲鸣。无数双眼睛溢出滚烫的热泪。
他的身躯骤然挺直,那碎裂般的语调陡然凝聚为最决绝的锋芒,指向核心深处的剧痛:
“但我——绝不允许!”
声浪骤然拔高,斩钉截铁,轰击着广场每一寸土地,直抵高远苍穹!
“绝不允许你们像被遗忘的草芥,无声无息地……饿死在我眼前!更不容许你们在无边的黑暗压迫下,为了活下去而吞食自己的骨血!”
话音落下,不是寂灭,而是在瞬间点燃了干柴烈火!
“吼——!”
巨大的咆哮撕裂了原本的沉默,犹如无数积压太久的地火同时喷发!前方,最靠近白龙的数千名龙战士同时发出震碎夜穹的龙语战吼!
无数锐利的骨突自他们皮肤下狰狞爆出,龙威化作有形的涟漪,以白龙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狂暴地扩散,冲击着冰冷的宫殿巨柱!
如同最可怕的雪崩。那沉默绝望的灰色人海彻底沸腾翻滚起来。一道道身影从后方、从两侧疯狂向前涌动,兵刃、爪牙、残破的旗幡纷纷举起,如同钢铁与骨血组成的森林猝然拔地而起!压抑了太久的悲愤狂喜骤然爆发!龙的嘶吼、人的呐喊、铠甲鳞甲碰撞的金属锐响……汇成一片惊天动地的轰鸣!整个广场变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