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丝斜打在玻璃上,将他的脸切割成模糊的条纹。
他伸手按下遥控器回放键,画面倒退到柳婳扇黎尧耳光的片段。
“这一巴掌力道不够。”
墨延手指敲击轮椅扶手,“前一段时间她在婚礼上,她手握棒球棍,打烂南溪的脸时,用的是右手旋身发力。”
茶室突然安静下来。
墙上古董挂钟的秒针走动声变得异常清晰,像某种倒计时。
宋临川轻笑一声,从牛皮纸袋倒出一叠照片。
翡翠湾大门的监控截图、柳婳摔倒在雨中的连拍、还有她抓着搜救队员哭求的特写。
他特意将最血腥的车祸残骸照片摆在最上面。
“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创伤性失忆。”
宋临川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当冲击过大时,大脑会选择性关闭部分功能。你看她这里的眼神——”
他指向柳婳接过戒指袋的瞬间,“典型的解离状态。”
墨延转动轮椅来到光线下。
他今天穿了件墨蓝色立领中山装,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拿起照片时,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家族戒指闪过一道冷光。
“你的人在翡翠湾盯了多久?”
“从他出门前两小时开始。”
宋临川翻开手机相册,“包括薄斯聿离开时的拥抱,柳婳站在窗帘后目送的全过程。”
墨延突然眯起眼。
他放大其中一张照片,柳婳赤脚站在卧室地毯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婚戒。
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每次那女人谋划什么时,总会有这个小习惯。
“我要看法医报告。”
墨延将照片甩回去,“薄家有个传统,嫡系子弟的牙科记录会做特殊标记。”
宋临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照片,故意让那张悬崖边的全景图露在最上面:“墨总似乎很了解薄家?”
“世代的仇家。”
墨延冷笑,“我怎么可能不了.....”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
宋临川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免提键。
“主教,DNA初步比对完成。”
电子音掺杂着电流声,“血液样本与薄斯聿存档数据匹配度99.999%。”
“骨骼分析呢?”
“严重碳化,但髋关节置换钢钉的序列号确认属于薄斯聿七年前在军医院的手术记录。”
墨延突然驱动轮椅来到窗前。
雨已经小了,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像无数条正在干涸的泪痕。他想起父亲的话:【阿延,你要用尽你所有的手段,亲手为你弟弟报仇。】
“安排人盯紧殡仪馆。”
宋临川对着电话下令,“尤其是火化环节——”
“不必了。”
墨延打断他,”薄家祖训,横死者要停灵七日。这七天足够做手脚。”
他转动轮椅面向宋临川,“我要亲自验尸。”
宋临川挑眉:“墨总对尸体有特殊兴趣?”
“我对假死有经验。”
墨延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支钢笔,轻轻放在照片上柳婳的脸部位置,“如果是假的,我会亲自再让他死一次。”
“包括他的妻子!”
茶室再次陷入沉默。
电视屏幕因为长时间暂停进入屏保模式,薄斯聿公司LOGO在黑暗中缓缓旋转,黑底上金色的鹰隼,下方写着振翅重翔的拉丁文。
宋临川突然笑起来。
他拿起茶壶给墨延斟了杯新茶:“那就辛苦墨总走一趟。”
茶水精准停在杯沿下方一毫米处,“不过在此之前......”
他按下遥控器,电视重新亮起。
直播画面切到翡翠湾正门,十几个记者围堵着刚从现场返回的黎尧。
镜头捕捉到他西装袖口残留的血迹。
“请问薄夫人现状如何?”
“事故是否与近期商业竞争有关?”
“传闻薄氏与墨氏有过节是真的吗?真的有过节,葬礼会邀请他们吗?”
宋临川和墨延同时绷直了背。
屏幕里黎尧突然抬头,红肿的眼睛直视镜头:“薄氏集团将悬赏一亿追查凶手。”
他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不论背后是谁。”
这句话像柄利剑刺穿茶室虚假的平静。
墨延的轮椅发出细微的电机嗡鸣,他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腿部,已经废了,这可是那对夫妻给他的纪念品。
“有意思。”
宋临川关掉电视,光影从他脸上褪去,“看来葬礼会比想象中热闹。”
他从茶几下层取出个黑檀木匣,推给墨延:“薄家老宅的平面图,包括......地下室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