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南溪那张布满忐忑的脸。
“斯聿......你终于醒了。”南溪的声音颤抖着,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显然多日未眠。
病床另一侧,南老爷子拄着拐杖,一脸痛心:”薄小子,你可知道我这孙女为了救你,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医院里没有一个医生敢接你的手术,只有溪丫头!她要是失败了,这辈子都别想再拿手术刀!”
当时的他信了。
怎么能不信呢?
南溪是难得一见的手术天才,两家又是世交。
医院里所有医生都告诉他,当时他的情况危在旦夕!
不动手术必死无疑,动了手术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有很大概率成为植物人。
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除了南溪。
薄斯聿掐灭烟头,又点燃一支。
烟雾缭绕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多么完美的谎言。
最可笑的是,南溪在他脱离危险后就急匆匆出国了,只留下一句“希望你能多帮扶南家”。
而他确实在之后几年里,给了南家数不清的商业便利和资源倾斜。
香烟燃到指尖,灼热的痛感将他拉回现实。
薄斯聿拿起手机,手指在俞牧迟的名字上停顿了几秒,最终按下了拨通键。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真是稀奇,薄总怎么单独给我这个哥哥打电话了?”
俞牧迟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淡,背景音嘈杂,似乎正在某个会议上。
薄斯聿沉默着,喉结上下滚动。
窗玻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喂?信号不好吗?”
俞牧迟的声音远了点,似乎是在查看手机,“没什么急事的话,我这边正在......”
“当初是你救了我,对吗?”薄斯聿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连背景的嘈杂声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良久,俞牧迟才轻声问:“你查到了?”
薄斯聿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尽管已经是十成把握,亲耳听到确认还是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嗯。”他只回了这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俞牧迟似乎换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清晰起来:“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
薄斯聿转身走向酒柜,拿起服务生倒上威士忌的高脚杯,“有个笨蛋,不知怎么的就发了疯,不要命的到危险的地方取到了这份信息。”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像极了那天爆炸现场喷涌的云朵。
”为什么签那份保密协议?”
薄斯聿一饮而尽,酒精灼烧着喉咙,“南家用什么威胁你?”
俞牧迟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温度:“还能为什么?”
“因为俞家在医疗领域没有人脉。我自己只能凭着一腔孤勇硬闯,却刚好碰到了有医疗几代历史的南家威胁。”
“你觉得我能拒绝?”
玻璃杯在薄斯聿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想起这些年南家从他这里拿走的项目、资金、人脉,想起每次南老爷子那副“要不是我孙女救了你”的嘴脸,一股暴虐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
“你知道吗?”
俞牧迟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当时由于南溪那场作秀拖得太久,导致我没有充足的时间帮你把腹部的铁片完全取出来。估计......留下了后遗症吧?”
薄斯聿瞳孔骤缩,手中的玻璃杯终于碎裂,尖锐的碎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掌纹蜿蜒而下。
何止后遗症?
他迄今为止,甚至不能人道!
那场手术不仅给他留下了腹部狰狞的疤痕,更剥夺了他作为男人最基本的尊严。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在柳婳熟睡后独自站在浴室,看着镜中那个残缺的自己,恨不得将整个世界都付之一炬。
“薄斯聿?你还在听吗?”俞牧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薄斯聿低头看着滴落的鲜血,忽然笑了:“二哥,你说......南家欠我的,该怎么还?”
电话那头,俞牧迟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巧了,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两个男人隔着电话,却仿佛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共识。
“下个月,南恺五十岁寿宴。”
薄斯聿用染血的手指在窗玻璃上画了个叉,“我会准备一份大礼。”
“需要我配合什么?”俞牧迟问得直接。
“你先去黑角域把柳婳接去你家?”
薄斯聿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带着一丝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