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海风带着凉意,灯湾的樱树却反常地落了场枯叶。更让人不安的是,守湾人发现近海的鱼群突然消失,连归航的渔船都被一股诡异的浓雾阻挡在三里之外,雾中隐约传来灯煞的嘶吼,与无灯谷的气息如出一辙。
“是慕容渊的余党。”陈文灏站在灯塔顶端,铜灯的金焰在风中明明灭灭,灯座的宝石映出雾中的影:数十艘挂着黑幡的船正围着灯湾布阵,幡上的符文吸收着日光,在海面凝成道黑色的屏障,“他们学乖了,不正面硬闯,改用雾阵困死我们,想耗尽神灯的光。”
李华元的医灯悬在了望塔上,碧焰照过的雾霭泛起灰黑色:“雾里掺了‘蚀心散’,闻多了会让人烦躁失神,连灯魂都会受影响。”他指着刚采集的雾样,瓷碗里的清水已变得浑浊,“再这样下去,不用他们动手,我们自己就乱了阵脚。”
苏樱的琉璃灯突然剧烈震颤,灯壁的银纹裂开细纹——是雾中的灯煞在共鸣,试图动摇灯魂。“他们在模仿逆灯阵,”她指尖渗出银霜,勉强稳住灯焰,“但阵眼不在雾里,在海底!”水晶球投射出海底的景象:一群黑袍人正将黑灯沉入海沟,灯焰与归墟的暗流相连,源源不断地制造浓雾。
“硬闯就是中了圈套。”陈文瀚擦拭着短刀,刀刃映出雾中黑幡的数量,“他们人多势众,又占了地利,咱们的灯在雾里耗不起。”他看向陈文灏,眼神里带着决断,“爹说过,守灯不是死扛,留得青山在,才能护得住光。”
韦小宝正指挥着孩子们将樱籽埋进沙里,每颗籽上都缠着艾草绳:“李神医说这能防蚀心散。”他拍了拍身旁的天地会兄弟,“咱们分两队,一队带老弱从密道撤去南溟岛,一队跟着文灏断后,用掷灯术骚扰他们,别让黑雾靠得太近。”
李华元将护灯草和忘情草的花粉混合,装入数十个陶灯:“这是‘清雾灯’,点燃后能烧出片干净的空域,足够你们撤到密道口。”他将医灯交给苏樱,“我留下断后,医灯的碧焰能克制蚀心散,你们带着神灯先走,保住七灯比什么都重要。”
“不行!”陈文灏立刻反对,“您是国医圣手,灯湾不能没有您。”李华元却笑了,药灯的光在他白发上流动:“老夫护的是灯,更是守灯人。你们安全了,灯才有希望。”
夜幕降临时,撤退开始了。苏樱带着老弱妇孺从密道撤离,琉璃灯的银焰在通道里留下光痕,指引后续的人跟上。陈文灏与陈文瀚则带着清雾灯,在雾中游走,每点燃一盏陶灯,就烧出片临时的安全区,黑幡的黑雾涌来,总要被碧焰挡上一挡。
韦小宝的掷灯术派上了用场,铜灯裹着樱籽油在空中炸开,火星像流星般坠入雾中,逼得黑袍人不敢贸然推进。“就是这样!”他大笑道,“让他们知道,韦家的灯不是好惹的!”樱核珠在他掌心发烫,竟引动了沙里的樱籽,籽中冒出微光,在黑雾中拼出灯湾的地形,为断后人指路。
李华元站在灯塔下,医灯的碧焰化作道光罩,将整座灯塔护住。黑雾撞在光罩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沸水烫过的冰。他看着密道入口的光痕渐渐消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药箱里的百草灯谱在灯焰中轻轻翻动,仿佛在为他伴奏。
当最后一名守灯人撤入密道,陈文灏点燃了最后一盏清雾灯。火光中,他看见李华元正将医灯的碧焰注入灯塔的铜灯,灯塔的光芒突然暴涨,暂时逼退了黑雾。“走!”陈文瀚拽着他转身,“老先生自有办法脱身!”
密道的石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嘶吼与黑雾。通道里,守灯人们互相搀扶着前行,七盏神灯的光在黑暗中连成线,像一条不会熄灭的光脉。陈文灏摸着铜灯,灯座的宝石仍在发烫,映出李华元在雾中微笑的影——那是医者的仁心,也是守灯人的担当。
“我们会回来的。”他对着石门的方向轻声说,声音在通道里回荡,“等我们找到破阵的法子,就来接老先生,收复灯湾。”
通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那是南溟岛的方向。守灯人们望着光,脚步更加坚定。他们知道,暂时的撤退不是认输,是为了保存光的火种,就像樱籽会在黑暗中积蓄力量,终有一天,会在阳光中破土而出,照亮曾经失去的家园。
而此刻的灯湾,黑雾虽浓,灯塔的光却始终未灭。李华元坐在灯台下,医灯的碧焰与灯塔的金焰交织,在雾中燃成一团温暖的光,像在告诉外面的敌人:灯湾可以被围困,但光,永远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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