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捧着还带着余温的饼子,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第三天,情况更好了些。有村民开始隔着门和他们说话,虽然依旧带着警惕,但语气缓和了许多。
他们知道了这个村子叫邵家村,原本有百十口人,年轻力壮的要么被抓了壮丁,要么逃难走了,只剩下十几个走不动的老弱病残。
鬼子、伪军、溃兵都来过,抢粮食,抓鸡鸭,甚至打人,让他们对任何穿军装的人都充满了恐惧。
“八…八路军…真的打鬼子?”一个胆大的老汉隔着门缝问石云天。
“真的!”石云天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就是一路打鬼子过来的,韩世当团长带着大部队刚在枣庄打了大胜仗!”
老汉浑浊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了一点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唉…打来打去…啥时候是个头啊…”
虽然依旧没能进屋,但村民们开始接受他们在村口老槐树下露宿,偶尔会悄悄送来一点食物,一个烤红薯,一把干枣,或者一碗稀粥。
宋春琳的伤腿也得到了村里一位略懂草药的老婆婆的再次处理,情况稳定了一些。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连续几天的担惊受怕和艰苦跋涉,让每个人都到了极限。
这天傍晚,吃过村民送来的简单食物后,王小虎靠着老槐树,眼皮就开始打架。
马小健也蜷缩在草堆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李妞守在宋春琳身边,强撑着精神,但头也一点一点的。
石云天也感到一阵阵眩晕,他靠着树干,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小黑趴在他脚边,耳朵却依旧警觉地竖着。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西山背后,暮色四合,邵家村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石云天心想,今夜,或许能睡个安稳觉了…
然而,命运总喜欢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悄悄掀起波澜。
趴在石云天脚边的小黑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噜”声,背上的毛瞬间炸了起来!
石云天的心骤然一紧,睡意全无,他猛地戴上眼镜,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远处,顺着进村的那条荒芜土路,隐隐约约传来了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叽里咕噜的说话声。
那绝不是村民的声音,更不是中国话!
是日语!
石云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鬼子!竟然有鬼子摸到了这个偏僻的邵家村!
他猛地推醒身边的王小虎和马小健,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凝重:“快醒醒!鬼子来了!”
王小虎和马小健被石云天的声音吓了一跳,睡意瞬间消散,猛地坐起身来。
小黑的低吼撕裂了村庄的宁静。
石云天透过镜片望向村口土路——十几道黑影正刺破夜色,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日军军刀拄地,用生硬汉语嘶喊:“村民,统统出来!皇军征粮!”
身后的王小虎攥紧扁担,声音发颤:“云天哥,子弹只剩三发……春琳她们撤不走!”
石云天目光扫过村民紧闭的门扉。三天前,这些门后还是恐惧的眼睛;此刻,门缝间却渗出粗重的喘息。
他猛地拽下军装,露出洗得发白的单衣,对门内低喝:“乡亲们!信我一次,开门、扫地、点灯!把过年挂的红布全拿出来!”
门内死寂。
突然,最破败的那扇木门“吱呀”洞开,白日塞饼子的老汉佝偻着腰,将半截红绸甩上门槛:“后生,俺跟你演这出戏!”
仿佛一声令下,所有门都开了。
村民拆下所有门板,将红布、被面拼接成一条刺目的“迎宾毯”,从村口直铺到老槐树下。
石云天端坐毯尽头的磨盘上,一腿曲起,从怀中抽出随身的笛子抵在唇边。
当《沂蒙小调》的第一个音符滑出时,日军小队长的刀骤然悬在半空,笛声清越悠扬,与预想的枪林弹雨截然相反。
王小虎和马小健伏在村道两侧的草垛后,将扫帚绑上枯枝疯狂扫荡地面。
干燥的黄土被搅成漫天沙幕,月光下宛如千军奔袭的烟尘。
李妞搀扶宋春琳立于晒谷场高台,将煤油灯举过头顶,灯光穿透飞沙,映出数十道拉长摇晃的人影,仿佛伏兵引弓待发。
“太君,不对劲……”伪军翻译盯着笛声中纹丝不动的石云天,“这小子的眼神像冰潭,怕是诱饵!”
他们早就从小林嘴里听说这小子奸诈狡猾,他的部队吃了好几次亏。
他举望远镜的手渗出冷汗,红毯尽头那少年甚至对他抬了抬笛尾,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