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第一个冲上来,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仿佛在诉说一夜的担忧。
“云天哥!你没事吧?”王小虎急忙问道。
“没事,甩掉了。”石云天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泥污,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担架上的宋春琳,“春琳怎么样?”
宋春琳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尚可,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云天哥哥,我没事。”
石云天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没事就好。”
他环顾四周,山峦叠嶂,晨雾弥漫,早已辨不清韩世当主力部队突围的方向,地图在混乱中丢失,他们彻底与大部队失散了。
“我们…现在往哪走?”王小虎的声音带着迷茫。
石云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朦胧的山野,指向东方天际微微泛起的鱼肚白:“不能回头,渡边的追兵肯定还在搜山,往东走,先离开这片山区,找个地方让春琳养伤,再想办法联系部队。”
向东,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未知的方向。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煎熬的跋涉,他们避开大路,专挑人迹罕至的小径和荒山野岭。
王小虎和马小健轮流背着宋春琳的担架。
小黑在前方探路,警惕地竖起耳朵。
干粮早已耗尽,只能靠采摘野果、挖些勉强可食的根茎充饥。
饥饿和疲惫像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这支小小的队伍。
宋春琳的腿伤在颠簸中疼痛加剧,即使有老胡留下的草药敷着,也难掩她紧蹙的眉头和偶尔压抑的痛哼。
第三天下午,当他们翻过一道光秃秃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山脚下,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出现在视野中。
几缕稀薄的炊烟从破败的屋顶升起,给这荒凉景象带来一丝人间的气息。
“村子!有村子!”王小虎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几乎要跳起来。
“太好了!终于能歇歇脚,找点吃的了!”马小健也兴奋地喊道。
李妞看着宋春琳苍白的脸,心疼地说:“春琳,坚持住,马上就有地方休息了。”
石云天心中也升起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警惕,他扶了扶眼镜,仔细观察着,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房屋低矮破旧,村外的田地大多荒芜,长满了杂草。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看不到人影走动,也听不到鸡鸣狗吠,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
“这村子…有点不对劲。”石云天低声道,“太安静了。”
“管他呢,有房子总比睡野地强!”王小虎迫不及待地往下走。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村口,村口立着一块半倒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模糊的字“邵家村”。
刚踏进村口,一阵急促的关门声便接连响起,原本半掩的院门“砰”、“砰”地关上,窗户后面似乎有眼睛在窥视,又迅速缩了回去。
整个村子瞬间变得更加死寂,仿佛他们是一群闯入禁地的瘟神。
“喂!老乡!开开门啊!我们是八路军!打鬼子的!”王小虎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村子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李妞也上前,尽量放柔声音:“大爷大娘,开开门吧,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有个伤员,想讨口水喝,歇歇脚…”
依旧是一片沉默。只有风吹动破窗纸的“扑啦”声。
石云天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这偏僻的邵家村,恐怕早已被战火和反复的兵祸蹂躏得如同惊弓之鸟。
穿军装的,无论是日伪军、溃散的国军,还是流窜的土匪,对他们来说都是灾难的代名词。
八路军?这个名号在这闭塞的山村,恐怕和“天兵天将”一样遥远而不可信。
石云天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门前,门板老旧,缝隙很大。
他凑近缝隙,尽量用清晰平和的语气说道:“老乡,别怕,我们是八路军,是老百姓的队伍,专门打日本鬼子和欺负老百姓的坏蛋,我们路过这里,有个伙伴受了伤,想讨碗热水,借个屋檐歇歇,我们绝不白吃白住,可以帮你们干活。”
门内一片死寂,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军…军爷…俺们家啥都没有了…真没有了…求求你们…去别家吧…”
石云天心中酸涩,他直起身,对同伴们说:“把枪都收好,别吓着老乡,我们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歇着,自己想办法。”
他们在村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安顿下来。
王小虎和马小健去附近的小溪打水,李妞照顾宋春琳,石云天则带着小黑在村子边缘转悠,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或者发现些有用的东西。
他注意到村边有几块荒废的菜地,杂草丛生,但角落里似乎还顽强地长着几棵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