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的油灯重新稳住,老板望着暗格里的半块族谱,忽然叹了口气——这北境的风,终究还是没能吹散所有的尘埃。
崖底的暗河里,沈月容被水流卷着撞在一块巨石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咳出几口血。她费力地抓住石缝里的枯藤,腰间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被少年匕首划破的。
刚才坠崖时,她借着少年的力侧身翻进了这条暗河,而少年被她撞得偏离了方向,坠入了更深处的乱石堆——禁军找到的那具“青衫尸体”,不过是她提前安排在崖底的替身。
她从怀中摸出个用油布裹紧的小盒子,里面是沈氏真正的族谱,记载着前太子党与安王勾结的全部证据。这才是她真正要护的东西,比性命还重要。
暗河的水流渐渐平缓,远处传来隐约的光亮。沈月容咬着牙爬上河岸,褪去身上的皇后朝服,露出里面的粗布短打——那是她早就备好的。
她最后望了眼断魂崖的方向,那里的火光已灭,只剩下沉沉的夜色。“沈砚,”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水汽,“沈家的债清了,但路还长,你要自己走了。”
转身时,她的袖中滑落一片干枯的山茶花叶,那是当年沈砚刚到沈家时,亲手摘给她的。叶片在风中打了个旋,落进暗河,随着水流漂向远方,像个终于放下的执念。
山茶花的花期长,她想,总有一天,沈砚会在落英殿的山茶花下,明白她今日的选择。
南楚都城的皇宫里,贺斯辰正对着舆图沉默,案上摆着两份奏折——一份是禁军统领关于“青衫少年尸体已焚”的奏报,另一份是大理寺关于“安王疯癫之状”的密呈。
桑宁端着碗山药鸡汤走进来,看见他指尖在“断魂崖”与“阳城”之间来回点着,轻声道:“还在想?”
贺斯辰抬头,接过汤碗却没喝:“那具尸体不对劲,青衫少年的匕首上淬了西域奇毒,尸身该呈青紫色,但禁军报的是‘面目全非,无中毒迹象’。”
“你怀疑……”桑宁的手顿在案边。
“沈月容或许没死,少年也跑了。”贺斯辰指尖敲击着舆图,“沈月容藏了二十年的沈氏族谱,不可能只留那点皮毛。而少年敢用‘三年后落英殿’做赌注,背后一定还有人。”
他忽然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落英殿的方向,那里的草莓地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但现在不能追。”
“为何?”
“沈月容若活着,必是想查清沈家旧案的最后线索;少年要的是三年后的局,我们有的是时间等。”贺斯辰回头,眼底带着笑意,“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落英殿的山茶花种上,还有……”他握住桑宁的手,“给你一个安稳的后宫。”
桑宁望着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与批阅奏折磨出的,忽然明白,他早已布好了后招——不急于清算,是为了更彻底的安宁。
夜风穿过宫墙,带着落英殿的雏菊香,像在应和这场无声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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