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儿现今不必像之前那样对亲王郡主行多大的礼,只象征性福福身便可。
韶宁郡主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在槛儿脸上打了个转,而后滑至其身上。
再一想起年前她哥为了这么个人凶她,硬是让她大冬天的走回了王府。
韶宁郡主眼中的忿忿便几欲化作实质。
不过她侧对着裴皇后站着,槛儿又刚好在受高小姐的礼,倒没人发现她的失态。
“这么好的天气,难得先生有事临时给你们放了假,你们这些小姑娘不出去游山玩水,跑来看本宫作甚?”
给三个姑娘赐了座,裴皇后打趣道。
韶宁郡主撒娇道:“那不是想皇祖母了嘛,游山玩水哪有皇祖母重要呀。”
裴皇后看破不说破地笑笑。
转而照例问了几个日常的问题,之后便询问起高小姐她家祖母如何。
这位高小姐是内阁首辅高敬璋的孙女,其父为户部云南司郎中高墉。
高家乃是历经四朝的诗礼传家,代代有进士及第,在本朝一众的清贵之家中可谓中流砥柱之存在。
高敬璋曾任国子监祭酒数十载,门生遍及各地,高墉则为元隆五年的探花。
这般出身,高小姐高若漪八岁起便才名远播,至今早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面对裴皇后的问话,她答得进退有度,其声温柔似水不免让人心生好感。
槛儿坐在一旁微微含笑听着,韶安郡主差不多也是如此,很是娴静。
韶宁郡主看看高若漪,再看看槛儿,暗撇了下嘴后目光落在曜哥儿身上。
真胖啊。
瞧那脸上的肉。
不知道掐一把会不会哭。
韶宁郡主转了转眼睛。
趁裴皇后和高若漪说完话的空档,她笑着朝被裴皇后抱着的曜哥儿走去。
“小堂弟满月的时候没机会见,今天可算是见到了,脸蛋圆溜溜的好可爱!”
说着话,她人也到了跟前。
伸手去捏曜哥儿的脸。
一旁的奶娘心一提,槛儿也屏了屏呼吸。
曜哥儿看不清她的脸,但他的脑海里有一刹那闪过此人用力捏他脸的画面。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
裴皇后刚要拦韶宁,就听怀中的小孙子发出一道“啊噗”的声音。
低头一看。
却是小孙子冷不丁往韶宁手上喷了一滩口水,看样子正要喷第二口。
韶宁郡主动作一僵,跟着叫了出来:“啊!口水喷我手上了!脏死啦!”
裴皇后原是要叫人来给她净手,听其这么一叫,她的嘴角敛了起来。
槛儿的眸色也沉了沉。
韶安郡主见势不对,暗恼一声尴尬地上前拉住妹妹,原是想赔罪的。
哪知不待她开口,刚刚还乖乖的小皇孙突然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眼泪流了满脸。
他也不是那种扯着嗓子嚎。
就是呜呜哼哼地抓着裴皇后的衣襟,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样儿。
槛儿快步走过来,奶娘也过来等着从裴皇后手里接过小皇孙。
裴皇后被孙子哭得心成了一滩水,自是想哄的,但总不好落了亲娘的面子。
于是她哄了两句便将孙子往槛儿跟前递,小奶娃看到娘就伸出了手。
小脸儿上满是泪痕。
槛儿还是第一次看到儿子哭成这般。
早先一次他哭出眼泪,好歹嗓门儿大,瞧着莫名有种叫人哭笑不得的喜感。
这回真就只有心疼了。
这种情况高若漪哪好再坐着,神色担忧地站起来看看韶宁郡主,目光又落到正哄孩子的槛儿身上。
韶安郡主看着眼前的情形后背冒起一层冷汗,忙不迭替妹妹赔罪。
“皇祖母息怒,琬姐儿没别的意思,她就是一时受了惊口不择言,还请皇祖母恕罪,请宋良娣不要见怪。”
槛儿翕了翕唇,到底把话咽下去了,只像似微红了眼朝裴皇后看了看。
韶宁郡主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且说错话了,当即白着脸跪下道:
“皇祖母恕罪!孙女不是有意的,孙女只是此前没接触过小堂弟这般的婴孩……”
裴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
她知道不是人人都喜欢孩子,也不会强求谁就一定要喜欢她的孙子。
唾液这玩意儿也的确不净,可俗话说庄稼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她的孙子她自是疼。
且曜哥儿虽说是庶长子,但眼下太子妃无子,在宗法制度里曜哥儿就算是她的承重孙,是中宫嫡孙。
规矩上韶宁郡主就不能对曜哥儿不敬。
“没接触过那就不要接触。”
裴皇后面无表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