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红在伤兵营里忙得脚不沾地。当她看到战士们抬来的药品时,突然蹲在地上哭了——那些药瓶上,还贴着她在湘赣根据地时写的标签。原来这些药品,是老乡们冒着风险转移过来的。药瓶上的标签已经有些褪色,字迹却依然清晰,那是苏小红用钢笔仔细书写的,每个字都饱含着对伤员的牵挂。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周球保站在城头放哨。远处传来敌人的炮声,他摸出王志坚的染血纸条,借着晨光辨认上面的字迹。风突然掀起他的衣角,露出里面缝补的补丁——那是临行前妻子连夜赶制的,针脚细密,像一片整齐的田垄。补丁的布料是妻子用自己的嫁衣改的,她告诉周球保,看到补丁就像看到她在身边。
"我们走。"肖克拍他肩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城外的队伍正在集结,伤员们互相搀扶着,担架队的绳索在晨光中闪着银光。周球保最后看了眼那间茅草屋,窗台上的油灯还亮着,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油灯的火苗在晨风里摇曳,仿佛在向他们诉说着新田百姓的牵挂与祝福。
队伍离开新田时,老乡们追了出来,往战士们怀里塞着红薯和鸡蛋。一个老婆婆拉着苏小红的手,把个布包塞给她:"里面是棉花,能做绷带。"苏小红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几双纳好的鞋底,针脚里嵌着细碎的灯草,据说能防脚气。老婆婆的手很粗糙,皮肤上布满了皱纹,那是岁月和劳作留下的痕迹。
周球保走在队伍最前面,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回头看见王志坚的婆娘抱着孩子,站在土坡上挥手,孩子的小手里,举着那半块已经变硬的麦芽糖。他突然挺直腰杆,朝着那个方向敬了个军礼,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泪水划过他的脸颊,滴落在军装的领口,那是他对战友的怀念,对革命信念的坚守。
穿过新田地界时,李大山带着后卫团赶了上来。他的左臂缠着浸血的布条,手里却捧着个药箱:"找到的,都是好药。"周球保接过箱子,发现锁扣上刻着个"苏"字——那是苏小红在湘赣根据地用过的药箱。药箱的表面有几道划痕,是在战斗中被敌人的刺刀砍的,见证了无数次的生死时刻。
"独立四团..."周球保想问什么,被李大山打断。后者往嘴里塞了块生红薯,含糊着说:"最后剩下的三十多个人,都突围出来了。"他抹了把嘴,"团长牺牲前说,让我们告诉主力,新田的百姓,等着我们回来。"李大山的眼神坚定,他的身后,是疲惫却依然斗志昂扬的战士们。
中午的太阳毒辣起来,战士们的影子被晒得很短。周球保看见苏小红正在给一个伤员包扎,用的是新田老乡给的棉花,外面裹着撕成条的被面,上面还绣着朵褪色的牡丹。伤员疼得直咧嘴,却笑着说:"这比城里药铺的还舒服。"被面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那是老乡家里祖传的,为了支援红军,他们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
王志坚留下的密电,此刻正躺在任弼时的公文包里。肖克用红铅笔在地图上圈出新的路线,笔尖划过"黔东"两个字时,停顿了很久。王震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峦:"看,那是越城岭!翻过它,就离红三军不远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那是连日战斗留下的后遗症,却依然坚定地指向远方。
周球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云雾缭绕的山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他摸出烟荷包里的纸条,阳光透过纸张,能看见王志坚最后写的那个"家"字,笔画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执拗的力量。那张纸条已经有些破损,边缘被汗水浸湿又风干,留下了一道道痕迹,却依然清晰地记录着战友的嘱托。
"加快速度!"任弼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早一天会师,就能早一天给牺牲的同志报仇!"他的眼镜片反射着阳光,遮住了眼底的红血丝——为了审阅文件,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他的军装上有几处补丁,那是警卫员偷偷给他缝的,心疼他日夜操劳。
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战士们互相搀扶着,在陡峭的山路上跋涉。有人把绑腿解下来,给伤员当拐杖;有人把最后一口水,递给了背着电台的小张;苏小红的担架队里,多了几个新面孔——那是独立四团幸存的战士,他们虽然带伤,却坚持要抬着战友前进。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却依然明亮,那是对革命胜利的渴望。
傍晚时分,侦察兵带来消息:前面发现了红三军的记号。周球保第一个跑过去,看见一棵老樟树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旁边还有三道刻痕——那是红三军约定的记号,代表"前方安全"。老樟树的树皮粗糙,刻痕深浅不一,却像一座不朽的丰碑,指引着红军战士们前进的方向。
"我们快到了!"他转身朝队伍喊,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战士们纷纷抬头望去,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小李突然指着天空,那里有几只大雁排着队往南飞,翅膀在夕阳下镀上了金边。大雁的叫声清脆,仿佛在为他们加油助威,预示着胜利就在前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周球保摸出怀里的烟荷包,把王志坚的密电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