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真是熟悉啊……
他掩唇轻咳了几声,声音在空寂的牢房里回荡,带着病弱的沙哑。
“二叔言重了。”许淮沅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侄儿只是……有些疑惑,想请二叔解惑。”
“解惑?”许景川挣扎着坐直了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淮沅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想问什么?噬心散?对,那是我下的……”
他看着许淮沅那苍白的脸色“哦”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又开口。
“还想问是谁指使我毒死大哥?问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看着我们许家兄弟阋墙,自相残杀?”
许淮沅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看他。
许景川见状,笑声更加尖利刺耳,带着一种报复般的快意。
“哈哈哈……我的傻侄儿!你爹,我那好大哥,他一生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一步,玷污了他‘许氏家主’的清名!他以为这样就能保家族平安?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猛地向前探身,枯瘦的手指抓住冰冷的铁栅栏,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毒蛇吐信:“真正想要他命,想要我们许家万劫不复的,从来就不是我们这些争权夺利的兄弟!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我们的‘好’陛下!”
许淮沅的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他叶知琛!当年夺嫡,若无我许家倾尽家财,他拿什么去收买人心,贿赂官员?拿什么去养他的私兵?”许景川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可他一登基,就视我们这些世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怕我们功高震主,怕我们尾大不掉!他想把所有的世家连根拔起,却又怕史官笔伐,落个‘忘恩负义、鸟尽弓藏’的千古骂名!”
“所以呢?”许淮沅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凝结。
“所以?所以他用尽了手段!”许景川的声音充满了怨毒与嘲讽,“对那些跋扈张扬的,他罗织罪名,构陷下狱!对你爹这种谨小慎微、几乎无懈可击的‘完人’呢?他找不到把柄,就只能用更阴毒的法子!他故意在父亲面前流露出对大哥的不满,暗示我们其他几房……父亲老了,大哥身体看着康健,许家这棵大树,该换换枝叶了……”
许景川喘息着,仿佛在回忆那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冷眼看着我们几房为了那点可怜的家产和虚无缥缈的圣眷斗得你死我活!他乐见其成!他甚至默许了某些便利!那碗要了大哥命的参汤里的毒药……你以为没有他的手眼通天,那些要了他命的各种毒药,会那样顺利的出现在他的案头,又在他死后没一个人察觉?哈哈哈……他就是要借我们的手,除掉他心头这根最难拔的刺!他就是要看着我们许家自己把自己撕碎!我们……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是替他手上不沾血就能清除障碍的刀!”
囚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许景川粗重的喘息和许淮沅压抑的、低低的咳嗽声。
“所以,我爹……还有我……”许淮沅缓缓抬起头,第一次正视许景川那双疯狂的眼睛,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珠砸在铁板上,“都是他‘清理’的目标?”
“没错!”许景川狞笑着,眼中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恶意,“大哥死了,他以为许家完了。可他没想到,他眼中这个年幼无知的稚儿,竟然硬生生把许家又撑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你说,他怎么能容忍?所以他故技重施!你这些年缠绵病榻,百药无医,真以为是天意吗?哈哈!我的好侄儿!你日日服用那王太医精心配制的‘补药’,里面……可都掺着好东西呢!是陛下‘恩赐’给你的!他要你像你爹一样,被这‘病’活活拖死!一点一点,看着自己油尽灯枯!他要你死得‘合情合理’,死得无声无息!”
他死死盯着许淮沅,想从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到崩溃、看到绝望、看到愤怒。
“现在你知道了?你忠心侍奉的君主,你殚精竭虑想保全的许家,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要铲除的目标!你的命,你爹的命,都是他亲手断送的!可笑!真是可笑啊!哈哈哈……”
许景川癫狂的笑声在牢房里回荡,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然而,他预想中的崩溃并未出现。
许淮沅静静地听着,脸上甚至没有太大的波澜。直到许景川的笑声渐渐嘶哑,他才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那不是一个悲伤的笑容,也不是愤怒的笑容。那笑容极其浅淡,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天真无害的纯澈。就像雪后初晴的阳光落在新雪上,干净得不染尘埃。
可这笑容落在许景川眼中,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悸,狂笑戛然而止,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
“二叔……”许淮沅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少年人般的温软,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您说的这些,侄儿其实,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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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