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秋的金针脱手射向最近处的绢本。针尖穿透装裱层的刹那,整卷金榜突然自行展开——朱砂书写的进士姓名正在阳光下融化,露出底层密密麻麻的针眼。薛冰蟾的银刀挑起绫锦夹层,裱糊用的浆糊里混着曼陀罗花粉,正散发出与紫宸殿药酒相同的气味。
"《宣和装》的六道工序......"她刮下浆糊抹在刀身,"被掺了料。"
浆糊接触银刀的瞬间,其余金榜突然从河中飞起。十一幅绢本在空中拼成屏风状,将两人围在中央。陈砚秋的星图指骨划过面前绢本,那些针眼突然渗出黑血,在绢面形成父亲批阅试卷时的笔迹。他的《墨罪录》自动翻到记载装裱术的篇章,原先的文字正被黑血重新书写,显现出文思院秘传的"二层皮"技法。
屏风突然向内收缩。薛冰蟾的银刀劈开最近处的绢本,裂口处飞出成群的胡蜂——每只蜂尾都粘着粒磁砂。陈砚秋的金针穿蜂而过,针尖吸附的磁砂在空气中排成《广韵》韵目。当最后一个韵部成形时,所有胡蜂突然坠地,露出腹部刻着的西夏文数字——与他们在誊录所井底见过的完全一致。
蜂尸堆成的数字突然开始蠕动。陈砚秋的星图指骨刚触及地面,那些数字就跳入《墨罪录》,在书页间组成新的黄河决口预测图。薛冰蟾的银刀突然变沉,刀刃自动指向屏风某处——那里正浮现出装裱作坊的场景:十名裱匠被冰蚕丝吊在半空,每人右手无名指都戴着磁石指套,正将落第试卷糊成金榜的衬层。
"文思院的装裱寮......"陈砚秋的金针射向幻象中的冰蚕丝,"用黜落生的绝望作浆糊。"
针尖穿透幻象的刹那,真实世界的绢本屏风突然自燃。火焰中飞出十二只青铜装裱锤——每只锤头都雕刻着状元齿形状的纹路。薛冰蟾的银刀劈向最近处的锤柄,断裂处喷出的不是木屑,而是缠绕着七彩丝线的"墨黍"。这些活物般的黏液迅速爬向陈砚秋的星图指骨,在二十八宿纹路间形成新的星官连线。
燃烧的屏风灰烬突然聚拢。焦黑的纸灰在空中重组为裱画案的形状,案上摊着未完工的宣和六年金榜。陈砚秋的星图指骨插入案面,指节磁石从裱糊层下吸出七枚状牙齿雕的滑轮——正是控制提线笔迹的机关零件。薛冰蟾的银刀撬开滑轮轴心,里面藏着半页《景佑黜落录》的残篇,纸上还粘着根冰蚕丝。
装裱案突然坍塌。碎木板下露出条向下的阶梯,石阶表面糊满了被裁切的落第试卷。陈砚秋的《墨罪录》自动翻到记载黄河水患的篇章,原先的地图正被阶梯上的试卷文字重新描绘——每个字的笔画都对应着一段堤防。薛冰蟾的银刀刮过石阶,刀刃吸附的磁砂显示出试卷下的暗层:
这是用历代黜落生指甲拼成的《河防通议》全文!
阶梯尽头是间圆形地窖。七名正在装裱的工匠突然回头——他们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转动的磁石齿轮。当首者手中的鬃刷突然射出冰蚕丝,将陈砚秋的《墨罪录》凌空吊起。书页在丝线牵引下快速翻动,夹藏的鱼符碎片突然吸附起地窖内的金箔碎屑,在空中拼出"泪器"二字。
"装裱匠的盲症......"薛冰蟾的银刀斩断鬃刷,"被磁石换了眼。"
断裂的刷柄中流出靛蓝色液体。陈砚秋的星图指骨插入液流,指节纹路在液面映出完整的星图。当"文昌星"位置对准地窖中央时,七名工匠突然集体跪倒,从耳后射出骨针——针尾玉扣上刻着历代科举改革的年份。
骨针落地成阵。薛冰蟾的银刀突然变红,她将炽热的刀刃插入针阵中央。刀身吸附的磁砂在高温下熔化成镜,映出地窖顶部隐藏的暗格——里面堆放着数百个装裱用的糨糊罐,每个罐内都浸泡着节无名指骨。
陈砚秋的金针射向暗格。针尖刺破的陶罐中,靛蓝色浆糊如泪垂落。这些液体接触地面的骨针后,突然凝成父亲批阅河工奏折的身影。虚影手中的朱笔正点在某个"癸"字标记上,笔尖压着的正是他们在青铜鼎内见过的西夏文咒语。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七名工匠的尸体自动拆解,骨骼在空中重组为小型浑天仪。当仪体上的赤道环开始转动时,顶部暗格中的指骨齐齐飞出,嵌入《墨罪录》的书脊。陈砚秋的星图指骨突然刺痛,指节磁石将浑天仪吸附到掌心,仪体裂开的缝隙中流出半张被浆糊粘住的密旨——
正是元佑党人案中被销毁的那份!
薛冰蟾的银刀刮开密旨裱层。剥落的衬纸下露出熟悉的笔迹——父亲年轻时负责誊录的副本。当陈砚秋的星图指骨按上朱批时,整个地窖突然翻转,露出底部用头发编织的密网。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片状元齿,齿面刻着与泪器钥匙相同的西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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