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风掠过麦梢时,周爷爷的纸鸢在晒谷场的竹竿上 “哗啦” 作响。
竹骨的缝隙里嵌着银灰色的星尘,像被浆糊粘住的星屑,却在风里泛着微光,落在摊开的宣纸上,晕出些细碎的星斑,斑旁的光域螺旋纹正顺着纸面蔓延,像刚画就的云纹,缠着虚空的幽影 —— 那影子藏在纸鸢的翅尖,正随着风势轻轻扇动,纸面的褶皱处,隐约能看见记忆博物馆的穹顶,无数纸鸢在穹下盘旋,最旧的那只鸢尾,系着片记忆花瓣,花瓣的纹路,与周爷爷纸鸢的画纹分毫不差。
“爷爷,线要断了。”
声音从鸢头钻出来时,松动的棉线突然自己绷紧,在竹竿上缠出个小小的星结,结心泛着淡青色的光,贴着竹节的裂痕,纸鸢投在地上的影子凝成 “共生之环”,环上飘着串透明的纸穗,每个穗子上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光域的孩童在放风筝,虚空的影子在追鸢,机械族的齿轮在扎制鸢骨,鸢里藏着的,都是轻飘飘的人间向往。
周爷爷的砚台突然发烫。
砚底的墨迹里渗出金色的光,映出的不再是磨秃的墨痕,而是幅奇特的星图:他的纸鸢在中心发光,鸢翅是展开的星翼,周围的麦田化作光暗交织的星野,最远处的云线,正与村外的老渡口相连,渡口的船帆在星图里晃啊晃,像在牵引整片星空的流动。
村子里的纸鸢都在同步鼓胀。
张叔的蝴蝶鸢浮着光域的金纹,翅边缀着星尘;李婶的金鱼鸢绕着虚空的蓝雾,鱼尾拖着幽影;最奇的是收废品王老头捡来的破纸鸢,破洞处突然长出新的纸翼,是用原谅法则的宣纸做的,纸角还沾着点银灰色的星屑,像刚从星河里捞出来。
周爷爷用毛笔给纸鸢补色时,笔尖突然在纸面留下浅痕,痕里浮出些细碎的光,光在地上织成块半透明的鸢样,样上的图案,与他年轻时扎的第一只纸鸢一模一样 —— 当年老伴在上面画的凤凰纹,此刻正慢慢展翅,翅尾的纹路,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星风组成的。
二
正午的日头晒暖竹筐时,来了个背竹篓的扎鸢人。
他的篓里装着些奇怪的 “鸢料”:光域的能量竹骨闪着银,虚空的幽影宣纸泛着蓝,最特别的是卷平衡纸,纸上缠着原谅法则的竹篾,像卷永远不会破损的画纸。
“大爷,换只新鸢吧?” 扎鸢人把竹篓往谷场边一放,篓口的竹绳突然散开,化作光暗交织的鸢线,缠着周爷爷的纸鸢打了个结,结的形状,正是平衡法则的符号,“这鸢能乘着星轨的风,比您这老纸鸢飞得高。”
周爷爷的纸鸢突然从竹竿上跃起,鸢头对着扎鸢人的竹篓轻撞,发出 “扑扑” 的警告声。他看见篓底藏着块黑布,布上绣的 “绝对答案” 残纹,像团坠鸢的铅块,正慢慢拖拽周围的光。
“我的鸢,载得动人间的梦。” 周爷爷抄起纸鸢往竹竿上一磕,鸢下的星图突然亮起,黑布在光里蜷缩成团,露出里面裹着的,是截被折断的竹骨,像根生了虫的芦苇。
扎鸢人突然笑了,粗布衫的袖口滑下,露出腕上的竹环:“我是来还账的。” 他从怀里掏出根竹篾,篾上的纹路与周爷爷的纸鸢竹骨一模一样,“一千五百年了,当年借了人间的竹,扎错了不该扎的星鸢,今日特来重飞。”
竹篾刚碰到纸鸢,就化作无数竹丝,补在了断裂的竹骨处,纸鸢突然发出轻盈的共鸣,鸢里的星尘开始流转,在地上织出幅完整的星图:周爷爷的纸鸢悬在中央,鸢翅的扇动化作光带,缠绕着光域的螺旋和虚空的幽影,最远处的星,都随着纸鸢的起伏轻轻飘摇,像被牵引的光点。
村外的老渡口突然飘来些船帆碎片,碎片粘在纸鸢上,化作透明的鸢翅,与纸面连成一片,鸢里的影子终于显形 —— 是个穿光暗交织短衫的少年,正对着周爷爷笑,手里举的纸鸢,正是用周爷爷的纸鸢碎片做的。
三
黄昏的春风掀起麦浪时,周爷爷的纸鸢突然腾空而起。
鸢里的星尘汇作光风,托着纸鸢在半空盘旋,每扇动一次,地上的星图就清晰一分。周爷爷追到老渡口时,看见所有的纸鸢都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星翼,铺在云层之间,翼尖漏下的,不是风,是温暖的星粒,落在每条田埂的尽头,像场温柔的引路风。
扎鸢人站在星翼下,竹篓里的平衡纸正在裂开,流出的不是纸浆,是滚烫的星尘,星尘落在地上,长出片光暗交织的风场,风眼都是纸鸢的形状,风线缠着光带,像无数只悬空的纸鸢,正在牵引飘过的云絮。
“您看,星风动了。” 扎鸢人指着天空,被牵引的云层化作鸢群,光域的星和虚空的星在天上排成飞阵,像掠过的两排雁影,“当年扎错的鸢,都被您的纸鸢引顺了。”
周爷爷的纸鸢突然落回手中,鸢尾系着根透明的棉线,细看才发现是记忆博物馆的穹顶绳,绳上的纸鸢,都在星空中翱翔,像串飘动的风筝,风吹过,发出 “哗啦” 的合唱。他想起年轻时的事:老伴走的那天,他的纸鸢突然多了道折痕,当时只当是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