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渊啊!你这个本子……”他拖长了调子,语气复杂得像是刚喝了一碗加了黄连的茶,“你知道我的!我陈屿光拍了一辈子电影,追求的是什么?是艺术表达!是人性挖掘!是影像的诗意!是灵魂深处的震颤!你给我发个什么东西?《疯狂代驾》?这名字听着就……闹腾!”
还没有等许渊说话,陈屿光继续痛心疾首地说道:“满篇剧本都是插科打诨,误会巧合,屎尿屁笑点……这……这成何体统!你这是存心要毁我清誉吗?!”
许渊拿着手机,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陈屿光拧着眉头、一脸嫌弃又忍不住想看的样子。他憋着笑,语气无辜又直接:“陈导,您先别急着批判。剧本您看了吗?”
“看了!”陈屿光没好气地承认。
“那您说句实话,”许渊慢悠悠地问,带着点循循善诱的味道,“抛开您那‘艺术片导演’的架子,就单纯作为一个阅片无数的老影迷来说,这剧本……您看得开心吗?乐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听筒里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显然陈导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许渊也不催,耐心等着。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陈屿光才用一种极其别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嘟囔道:“……乐是乐了。有几段……是挺逗的。那个主角被误会为色狼的桥段……噗……”他差点没憋住笑,赶紧清了清嗓子,强行严肃,“但是!这不符合我的风格!我陈屿光的名字怎么能和这种……这种闹剧联系在一起!观众会怎么看我?同行会怎么笑话我?不行!绝对不行!”
“哦,这样啊……”许渊拉长了调子,语气带着点惋惜,“那行吧,我理解。艺术追求嘛,不能勉强。我这就给张络绎导演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接盘这个喜剧本子。他最近好像正想拓宽类型呢……”
“你敢!!!”陈屿光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带着气急败坏的尖叫,差点刺穿许渊的耳膜,“许渊!你个小滑头!鬼精鬼精的!你故意的是不是?!拿张络绎那个铜臭商人来压我?!!”
许渊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哟,陈导,您可冤枉死我了!我哪敢压您啊!这不是怕这好本子明珠蒙尘,想给它找个好归宿嘛!张导路子野,拍商业喜剧确实是一把好手……”
“放屁!他拍的那叫喜剧?那叫堆砌段子!毫无内涵!毫无深度!”陈屿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对张络绎的商业喜剧进行了猛烈抨击,以扞卫自己专业导演尊严。骂完,他又沉默了,似乎在生闷气。
许渊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位傲娇的大导演需要台阶下。他收起玩笑,换上一种半真半假、极其夸张的“恳求”语气:“尊敬的陈大导演!我错了!我深刻检讨!我不该提张导!但是,您听我说!放眼整个华语影坛,除了您,还有谁能驾驭这个剧本的灵魂?它表面是闹剧,内核是市井小人物的悲欢离合,是荒诞现实下的温情与无奈!这种笑中带泪、俗中见雅的气质,只有您这种拥有深厚人文关怀和独特影像美学的大师才能精准把握啊!您不拍,谁拍?谁拍都是糟蹋!观众要是知道这么好的本子因为您的‘偶像包袱’而错过了,那得多遗憾啊!陈导,您就忍心吗?您拍板吧!这戏非您莫属!票房口碑双丰收就靠您了!”
他这一通“彩虹屁”加“激将法”,说得抑扬顿挫,感情充沛。
电话那头,陈屿光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又忍不住有点暗爽。他“呸呸呸”了好几声,像是要吐掉什么脏东西:“许渊!你给我闭嘴!阴阳怪气!油嘴滑舌!没一句正经话!”
虽然骂着,但他语气里的抗拒明显软化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被说服后强撑着的别扭。
许渊嘿嘿一笑,见好就收。
陈屿光又沉默了几秒,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最终用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语气宣布:“合同!过会儿发给你!价格……就按行业编剧最高标准!税后!一分钱不会少你的!”
“陈导大气!”许渊立刻捧场,随即又半开玩笑地提醒,“不过您可得想清楚啊,这片子类型跟您以前的不一样,不一定能赚钱。别把宝贵的制作经费浪费在我这剧本费上,要不……我给你打个折?”他故意刺激对方。
果然,陈屿光像是被踩了尾巴:“放屁!一码归一码!剧本好就是好!值这个价!我陈屿光拍电影,什么时候需要编剧来可怜预算了?你少瞧不起人!我不要你施舍!”艺术家的清高和自尊心被彻底点燃了。
“行行行,您说了算!您是大导演,您有格局!”许渊笑着认输。
“哼!”陈屿光重重哼了一声,算是揭过这茬。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点好奇,还有点幸灾乐祸,“对了,这片子……你打算塞谁进来?先说好啊,别想塞你那些俊男美女流量花瓶来污染我的镜头!我要的是有生活质感的演员!”
许渊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慢悠悠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