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潭水极深,墨绿如玉,四周终年雾气缭绕,寂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松针的声音。当地的猎户和采药人都知道这潭子邪门,从不敢靠近。他们说,每逢月圆之夜,捞月潭就会“闹鬼”。
这“鬼”,不是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一轮能映照人心的“幻月”。
话说在山下的村子里,住着一个叫李岩的书生。李岩本是长安人,祖上也曾做过官,但家道中落,他又屡试不第,备受打击之下,便带着老母亲搬到这终南山脚下,想着读书明志,也图个清静。
李岩是个孝子,但心中总有一块大石头压着。他最大的渴望,就是能金榜题名,重振家声,让含辛茹苦的母亲能安享晚年。这份执念,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这一日,又逢月圆。村里一个老猎户喝多了酒,拍着胸脯对几个年轻人吹嘘,说他年轻时曾见过捞月潭的奇景。他说:“那潭水里的月亮,不是天上的月亮!它能照出你心里最想看的东西!我那会儿,就看到了我那早逝的媳妇,正对着我笑呢!”
年轻人都当是醉话,一笑而过。可这话传到李岩耳朵里,却像一道惊雷。他心中一动,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捞月潭真能映照心中所想,那我是不是能看到我金榜题名、衣锦还乡的那一天?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第二天,他瞒着母亲,带上酒水和干粮,独自一人朝着深山里的捞月潭走去。
山路崎岖,走了大半日,李岩才找到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水潭。潭水静谧得可怕,像一块巨大的墨玉。他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月上中天,银辉洒满山林。李岩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潭面。起初,水面上只是倒映着一轮皎洁的圆月,和天上的别无二致。可渐渐地,潭水开始泛起涟漪,那轮月亮的轮廓开始扭曲、变化。
突然,水波平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清晰地出现在潭中。
那不是山林,也不是夜空,而是繁华无比的长安城!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镜头一转,来到了巍峨的皇宫。只见一个身穿状元红袍、头戴金花的年轻人,正骑着高头大马,在御林军的簇拥下,从宫门缓缓走出。那人面容俊朗,意气风发,不是自己李岩,又是谁?
潭中的“李岩”在万众瞩目中,接受着百姓的欢呼。他仿佛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能感受到那份无上的荣光。他看到了母亲站在人群中,激动得热泪盈眶,脸上洋溢着骄傲和满足的笑容。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景象啊!”李岩的心狂跳起来,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看着母亲欣慰的笑容,看着自己功成名就的模样,所有的苦读、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归宿。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幻影中的母亲,想要拥抱那份虚幻的荣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吸力猛地从潭中传来!那不是水的吸力,而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像一只巨手,死死抓住了他的魂魄。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眼看就要被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潭水中。
“功名……母亲……”李岩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欲望的漩涡即将将他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如洪钟般在他耳边响起:“痴儿!心中所求,强求不得!镜花水月,捞之何益?快快收心!”
这声断喝,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李岩被欲望笼罩的混沌神智。他猛地一激灵,想起了临行前母亲为他缝补衣衫时那担忧的眼神,想起了自己读书是为了“明志”,而非“逐利”。他若此刻为了一个幻影而死,母亲该怎么办?那份所谓的“荣耀”,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能死!”
李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手收回。那股吸力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减弱。他向后一仰,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
他惊魂未定地回头,只见一位鹤发童颜、身穿葛布道袍的老者,正站在不远处,手持一根鱼竿,笑眯眯地看着他。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李岩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者摆了摆手,走到潭边,指着水面说:“这潭,叫捞月潭。它映照的,是人心底最深的执念。执念越深,幻象越真。一旦你动了‘捞’的心思,想将它据为己有,就会被这执念反噬,魂归潭底,成为下一个‘月影’,去引诱下一个心怀执念的可怜人。”
李岩看着潭面,那长安城的幻象已经消失,又恢复了正常的月影。他心有余悸地问:“道长,那如何才能安全地观看这幻月,而不被其伤害?”
老者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鱼竿轻轻一扬,鱼钩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潭中,却没有激起一丝涟漪。他说:“你看我这鱼竿,鱼钩是直的。我垂钓,不为得鱼,只为享受这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