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瘴’要起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怪事发生了。城里开始流行一种怪病,得了病的人不发烧不咳嗽,就是整天无精打采,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有的人会莫名地大哭大笑,状若疯癫。郎中们束手无策,只说是“心病”。
陈师傅知道,这是“愁瘴”已经形成,开始侵蚀整个城池了。那节度使府里,也传出了消息,说节度使最近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杀人,连他最宠爱的妾室都被他打杀了。
一天夜里,一个黑衣人悄悄来到了陈师傅的铺子。他摘下面巾,竟是节度使府里的管家。管家神色慌张,从怀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桌上。
“陈师傅,求您救救我们家大人吧!他最近魔怔了,整夜整夜做噩梦,说有无数冤魂在向他索命,他已经快疯了!”
陈师傅看都没看那袋银子,只是平静地问:“他自己愿意来吗?”
管家面露难色:“他……他放不下身段。”
“那我也没办法。”陈师傅闭上眼,“剃‘愁丝’,得人心甘情愿。他自己不认,谁也剃不掉他心里的‘愁’。他那不是被冤魂缠上,是被他自己的暴虐和恐惧织成的‘愁丝’给勒住了。”
管家苦苦哀求,陈师傅只是摇头。最后,管家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徒弟不解地问:“师傅,那可是节度使!您要是治好了他,咱们铺子就能发财了,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陈师傅睁开眼,目光如炬,盯着徒弟:“你以为他一个人的‘愁’,能养出这么大的‘愁瘴’吗?这‘愁瘴’,是全城百姓的怨气和他一人的恶气搅和在一起才成的。就算我剃了他一个人的,只要他还在作恶,百姓还在受苦,这‘愁瘴’就散不了。咱们手艺人的本分,是守护这巷子里的寻常人家,不是去给豺狼虎豹治病。”
几天后,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传遍了汴州城——节度使在府里被自己的亲信刺杀了,人头被挂在了城门上。城中大乱,又换了新的主君。
新主君吸取了教训,下令休养生息,减免赋税。渐渐地,汴州城里的气氛开始好转。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笑容。陈师傅铺子里的“愁丝”一天天变少,颜色也变回了浅灰。
又过了些时日,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陈师傅正在给一个孩子剃胎毛,那孩子“咯咯”地笑个不停。徒弟在旁边烧着最后一点“愁丝”,看着那缕青烟融入阳光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头对陈师傅说:“师傅,我懂了。咱们这把剃刀,剃的不是一个人的头,而是一方水土的‘心’。人心亮堂了,这‘愁瘴’自己就散了。”
陈师傅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他放下剃刀,摸了摸孩子的头,望着巷子口熙熙攘攘的人流,轻声说道:
“是啊,天下太平,人心舒畅,我这老剃头匠,也就能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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