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迁一户百姓去漠北,要耗多少粮草?
从应天到开平卫,运一石米要耗三石粮。
这账,你会算吗?”
这一问直击要害。
素可泰使者在本土作战时,靠的是雨林伏击,哪懂屯垦戍边的成本?
顿时张口结舌,握着竹杖的手都在发颤。
阿瓦国使者见状,突然想起本国山地部落的治理法子,抢着道:“可、可册封部落首领,许他们世袭……”
“然后呢?”戴方巾的官员反问道:“你知道鞑靼人为何会反?就是因为元顺帝封了太多世袭首领。”
他卷起袖子,小臂上果然有个浅褐色的疤痕,一字一句道:“这是去年在捕鱼儿海被流矢所伤,我们花了三年才灭了鞑靼,难道要再留个隐患,让子孙后代接着打仗?”
阿瓦国使者看着那道疤痕,突然想起朝贡时被朱雄英丢弃的清单。
原来大明的强大,不止是金银珠宝,更是这些浸过血的教训。
他讪讪地退到一旁,竹杖“当啷”掉在地上。
南掌使者自恃带来了白象,觉得大明会给几分颜面,硬着头皮道:“我南掌善驯象兵,若在漠北驻象兵……”
“你驯的象能在雪地里走?”朱棣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些冷意。
“去年十一月,漠北雪深三尺,马蹄都能陷进去。你的白象到了那里,要么冻毙,要么得用十个人伺候着过冬。
我们养一个兵的粮草,能养三个屯垦户,凭什么养大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南掌使者发白的脸,嗤笑道:“皇孙殿下留着你的象崽,是看它稀罕,不是觉得它能戍边。”
这话像冰锥扎进南掌使者心里。
他想起朱雄英抚摸象崽的温和,原以为是喜爱,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强者对宠物的纵容。
他腿一软,差点跪倒在沙盘边。
最后剩下的占城使者,被众人目光逼得无法后退。
他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去碰竹杖,只是躬身道:“外臣不敢班门弄斧。
我占城只知,若大明需漠北屯田的稻种,占城愿献新培育的耐寒稻种;
若需船只运送粮草,占城愿出三十艘海船。
至于如何治理,全凭殿下与诸位大人决断。”
这话既谦卑又表了忠心,年轻官员们都露出赞许之色。
朱棣看着他,指尖的白玉棋子停在半空:“你倒是比他们聪明。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比瞎出主意强。”
孔安适时解围,示意侍从奉上热茶:“诸位长途跋涉,怕是累了。
这观海堂的沙盘,原是供官员们复盘战事、商议国策用的,里面的山川河流、屯田点、水源地,都是用军中密图复原的。
莫说诸位,便是朝中二品以下的官员,也未必能全看懂。”
他这话半是解释半是敲打。
诸国使者看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哪里适合种燕麦,哪里能挖水井,哪里该设烽火台,连去年冬天的积雪厚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沙盘?分明是把整个漠北的命脉,都装在了院子里。
素可泰使者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象牙宝刀,那些镶嵌的红宝石在沙盘的灯火下,竟像极了沙盘上标注的血迹。
他终于明白,为何朱雄英看不上那些珠宝,大明真正的财富,是这些能把山河装在心里的人,是灭了敌国之后,还能让土地生息的智慧。
朱棣已重新拿起白玉棋子,与年轻官员们讨论起如何在漠北推广水车。
竹杖点沙盘的轻响、争论声、偶尔的笑声,混着窗外的虫鸣,竟有种奇异的安宁。
诸国使者站在廊下,像被无形的墙隔开,墙内是大明的底气,墙外是他们永远也赶不上的差距。
孔安看了看天色,轻声道:“时辰不早了,我送诸位回会同馆吧。
明日还能看看国子监的太学生讲学,那也是我大明的风景。
太学生们正在编《漠北屯田志》,往后漠北的孩子,也能读大明的书。”
使者们默默点头,没人再敢说半句关于治理的话。
路过照壁时,阿瓦国使者回头望了眼观海堂的灯火,那里的沙盘依旧亮着,像一头醒着的巨兽,正无声地消化着新纳入的疆土。
他突然明白,朱雄英为何要让他们游历皇城。
不是炫耀金银,而是让他们看清:大明的强大,是灭了鞑靼瓦剌后,还能在沙盘上规划屯田的远见,是浸在骨血里的务实,是这些年轻官员眼里不灭的治国之心。
而他们带来的那些贡品,不过是这场盛宴里,最微不足道的点缀。
回到会同馆时,月已上中天。
素可泰使者连夜让人打开箱子,将那些准备用来讨好大明的红宝石,全换成了从国内带来的香料图谱和贸易路线图。
他想起占城使者说的 “大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