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侍,这是昨夜当值记录,请您过目。”
王寅虎轻嗯一声,接过文书细细看起来。
倒无别事,惟有掖庭局上报,武德殿宫女怕寒,打坏宫灯三盏。
“怎么如此毛躁?”王寅虎拧眉,“这可是为迎郎君凯旋所制,也敢不当心?”
小黄门垂头:“常侍容禀,只因昨夜寒风刺骨,着实难忍,这才……”
“不必为她们求情。”王寅虎挥手打断,“屡次三番犯错,必得领受责罚,绝不能姑息!”
“依照刑部司萧郎中所定疏律,损宫物十贯以下,杖二十!”
“你把她带来,我亲自执行。”
“诺!”小黄门连忙应下。
王寅虎执笔,在文书末尾批上一列字——令掖庭局补造,不得有误!
郎君与娘子虽然宽和,从不随意打骂责罚,但在皇宫之中,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能一味纵容。
否则,人人效仿,便难以管束了。
不多时,一声声痛呼在廊院响起。诸多宦官宫娥见此,个个凛然。
处理完这事,天光微熹,已是辰时。
王寅虎出永安门,经承天门大街,来到尚书省接收敕书。
郎君虽率军出征,但国中政事可非全然不管。
每隔三日,皆会有百里加急,将诸多文书,送到前线。随后,带回郎君批注。
这一路走来,一个个宫娥宦官,皆毕恭毕敬,叉手称少监。
他忍不住感慨,仰仗郎君恩宠,方才得此地位。日后,须得尽忠职守,事事周全,不负郎君所托。
不一会儿,他走进刑部司廊院,手中捧着厚厚一沓文书。
这是《秦律疏议》初稿,由萧宇参照大周律法,酌情所制。
其中,有高楷批注,正要转送萧宇手中,以查漏补缺。
这时,忽有一阵朔风拂过,将文书吹起一角。
王寅虎眼尖,瞥见内里有一列“废除斩趾酷刑”字样,不由拧眉。
“莫非有人擅自改动?”
他停住脚步,将文书从头至尾检查一番,着重查验骑缝印。
与此同时,让一名小黄门携回执簿,在廊下等候,以确保文书交接有凭。
好在,印记完整,未有损坏迹象。
王寅虎舒了口气,将文书重新整理好,同时,将此事烂在心里,绝不吐露半个字。
郎君不喜宦官干政,他可不想落下把柄,触了霉头。
不过,从他方才所见,可知郎君准备废除诸多酷刑,且对死刑慎之又慎,让萧郎中再三复核。
他不由感叹:郎君仁德,实乃百姓之福。
不知不觉,到了巳时。王寅虎回返大内,前往尚食局膳房。
却见兰桂手持一本簿子,正凝神细思。
他连忙叉手:“见过兰尚宫!”
兰桂转头一看,笑着还礼:“王常侍。”
两人寒暄一番,便见兰桂交代道:“今日午膳,鹿脯就不必了。”
“老夫人吃斋念佛,不沾荤腥,切莫忘了!”
“诺!”膳房管事连忙应下。
王寅虎赞道:“兰尚宫心细如发,一饭一菜皆亲自过目,无不妥帖。”
“难怪太夫人看重,一刻也离不得。”
兰桂满脸含笑:“王常侍谬赞!”
说话间,忽见数个健壮仆妇抬来一尊大缸,恭敬道。
“王常侍,贡米到了,请您过目。”
王寅虎点了点头,舀了半碗,仔细看过,才道:“这米尚可,好生保管着,留待郎君回来再用。”
“是!”
兰桂笑赞:“王常侍着实用心,竟从江南采买贡米。”
“等郎君回来,必定欣喜。”
王寅虎谦逊:“兰尚宫谬赞,此乃奴婢份内之责。”
他侍候郎君久了,察言观色,发觉郎君爱吃稻米饭,便投其所好,派人去江南诸道采买。
随后,他让两个小宦官制饴糖,捏成小糖人,个个惟妙惟肖,打算搏小郎君一笑。
又嘱咐庖人:“大娘子口糜未愈,羹汤去椒。”
这里的椒指的是花椒,产自剑南道雅州,又称“贡黎椒”,味道独特,别有一番滋味。
“薛小娘喜食炙羊肉,倒可用花椒去腥。”
“只是不可过量,以免损了肉味。”
“太夫人所用糕点,换成藕粉,洒些桂花粒,务必清淡好克化,莫要太过甜腻。”
“还有,鸾姑娘喜食鱼,切记把刺挑了。”
“可记清楚了?”
“回常侍,都记清楚了!”
“那便好!”
兰桂在一旁看着,心中赞叹不绝:这王常侍当真用心,太夫人、大娘子、薛小娘,表姑娘,小郎君,宫中各位主子饮食喜好无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