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此事八九不离十。落座后笑问道:\"可是吏部已有风声?不知将任何职?\"
刘青微微颔首:\"老夫也要调任了,往湖广道,任布政司参议。\"
林彦秋闻言一惊,手中酒盏险些不稳,随即压低声音问道:\"莫非...仲达公要升任总督?\"刘青对林彦秋能猜到此事毫不意外,含笑道:\"仲达兄已五十有二,老太爷明年就要致仕。动作快些也是常理。\"
话中隐隐透着几分落寞。林彦秋反倒淡然一笑:\"致仕也好,操劳半生,也该颐养天年了。\"这般超然之态,引得刘青不由多看了两眼,见林彦秋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心中不由一动,想起老太爷那句\"无欲则刚\"的评语。
宴毕,齐芝怡回报馆取马车。路社长也告辞回衙。林彦秋与刘青在车驾旁等候。
\"翰林院乃清贵之地,一旦入值,再想出仕可就难了。你可曾想过老太爷为何如此安排?\"刘青抚着车帘,意味深长地问道。
林彦秋望着远处飞檐,沉吟道:\"小侄确实不甚在意。昔日在沧山县时奋力向上,不过是为行事少些掣肘。其实着书立说亦是美事,这般生活或许更合小侄心性。\"
此时齐芝怡驾着青帷马车而来,车铃叮当,惊起檐下一群麻雀。刘青望着这对璧人,忽然觉得,或许老太爷的安排,未必没有道理。
林彦秋辞别刘青,换乘上车。车轮辘辘转动时,齐芝怡执缰笑问:\"入翰林院修书,心中可还坦然?\"林彦秋不料她也这般问,不由苦笑:\"你们可是商量好的?怎的都问同样的话?\"
齐芝怡俏脸微红,轻吐舌尖道:\"前日遣小厮给祖父送家书,他老人家便是这般问的。我说你未曾提起,我也不知。后来祖父说,董爷爷的意思,许是见你这两年太过顺遂,让你在翰林院养养性子。\"
林彦秋闻言默然。这两年在沧山县为官,确实有些锋芒过露。其实他早有所觉,只是一心扑在治河垦田之事上,无暇细想。更深一层,他本就不甚在意这顶乌纱。权柄虽能予人无上快意,却也担着千钧重担。在县令任上,他几乎无一日清闲,案牍劳形,政事永远处理不完。
如今骤然卸任,倒真有几分不适。
齐芝怡又轻声道:\"还有一事。长辈们的意思,趁你这段清闲时日,把我们的婚事办了。\"说罢羞得低下头去,罗帕在指尖绞了又绞。林彦秋略显诧异:\"这般着急?\"
\"吁——\"齐芝怡猛地勒住缰绳,杏眼圆睁,朱唇微撅:\"你...你不情愿?那便算了!\"
林彦秋忙赔笑道:\"娘子误会了。我只是想着年岁尚轻,若成了亲便有孩儿,家事难免分心。原打算趁这段时日多读些圣贤书的。\"
齐芝怡这才转嗔为喜,轻扬马鞭继续前行。霞飞双颊,眼波流转间横了他一眼:\"便是有孩儿,又不要你带!\"此刻她笑靥如花,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欢喜,两腮绯红如三月桃花,看得林彦秋心头一热。
不觉看得痴了。齐芝怡察觉后连忙缓下车速,低头嗔道:\"莫要这般瞧着,叫人...叫人不好驾车了。\"说着指尖轻颤,险些握不住缰绳。道旁杨柳依依,恰似为这对璧人遮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