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望了望窗外更漏,已是子时三刻,不由掩口打了个哈欠:\"我这头还晕着,就不陪你们说话了。\"说着便要躺下。
另一厢病房内,马力正躺在床上抱怨:\"侯世叔,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何须这般忌惮?\"
侯小强也撇嘴道:\"父亲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
侯大勇冷哼一声,官袍下的手微微发抖:\"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可知那两位姑娘带的侍卫是何来历?\"见二人茫然,他压低声音道:\"听好了——大内侍卫!\"
\"哐当\"一声,侯小强从圆凳上跌坐在地。马力更是面如土色,手中药碗险些打翻。
侯大勇拂袖而起:\"就凭你们这般眼力,也敢学人横行霸道?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窗外秋风呜咽,吹得檐下铁马叮当作响。
东方初露鱼肚白,林彦秋悠悠转醒。屋内烛火将尽,床边苏苏伏案而眠,齐芝怡与张芊芊共挤一张矮榻,锦被半掩,睡得正香。
林彦秋撑起身子,病势虽减,却仍觉四肢酸软。正欲下榻如厕,惊动了苏苏。小丫头猛地抬头,鬓边碎发蓬乱:\"兄长醒了?\"
\"辛苦你了。\"林彦秋轻抚她发顶,苏苏今日穿着半旧的藕色襦裙,袖口已磨出毛边。
苏苏偷瞄榻上两位佳人,悄声问:\"哪位是未来嫂嫂?\"
林彦秋失笑:\"小机灵鬼。\"说着要起身。苏苏顿时面红耳赤:\"我去唤姐姐...\"
\"不必。\"林彦秋摆手,自行更衣。待回来时,见苏苏已备好热汤:\"兄长再歇歇,我守着便是。\"
窗外晨光渐明,照得苏苏朴素衣裙愈发陈旧。林彦秋忽觉歉疚:\"是兄疏忽,竟忘了给你添置新衣。\"
苏苏低头绞着衣带:\"这衣裳还能穿...\"她身形抽条,腕子已露出一截,却仍珍视其母所遗旧裳。
林彦秋不再多言,只拍拍床榻:\"来歇会儿。\"
苏苏绯红着脸,蜷在床尾。不过片刻,便发出均匀呼吸。晨风穿堂,吹得她额前碎发轻晃,宛若当年那个扯着他衣角的小丫头。林彦秋轻叹一声,将锦被往她身上拢了拢。
晨光熹微,林彦秋见苏苏睡得香甜,便轻手轻脚往床榻里侧挪了挪,替她掖好锦被。做完这些,倦意又起,他倚着床栏小憩片刻。
东方既白,林彦秋最先醒来。冬日朝阳透过窗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几乎同时,齐芝怡也睁开了杏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藕荷色中衣下隐约可见曼妙曲线。
见林彦秋正望着自己,齐芝怡耳根微红,蹑足近前:\"苏苏妹妹守了一夜呢。\"
林彦秋执其柔荑:\"你也辛苦了,昨夜几时歇的?\"
\"约莫三更天。\"齐芝怡抿嘴一笑,\"原说小憩片刻,谁知睡沉了。\"她腕间翡翠镯子随着动作轻晃,映得肌肤如雪。
正说话间,矮榻上的张芊芊翻了个身,梦呓道:\"墨卿哥哥说话不算数...\"
林彦秋以袖拭额,齐芝怡忍俊不禁,罗帕掩口:\"好个风流县丞,欠下多少相思债?\"
\"冤枉!\"林彦秋低声道,\"那时她还是垂髫小女,不过哄她顽罢了。\"
齐芝怡忽在他颊边轻啄一下:\"我信你。\"说着倚入他怀中,\"只是这般两地分隔,实在难熬。\"
林彦秋抚着她云鬓:\"且忍耐些时日。横竖沧山与临安城不过一日路程,你常来便是。\"
\"那我可要时时来查岗。\"齐芝怡眼波流转,忽又推开他,\"净说些没正经的。\"说罢提着裙裾往净室去了。
趁这间隙,林彦秋披衣起身,唤来廊下小厮:\"速去县衙传话,就说本官染恙,请方县丞暂代公务。\"
恰逢齐芝怡回来,见状急步上前:\"才好些就乱动!\"不由分说将他按回榻上,又严严实实盖好锦被。窗外,几只麻雀在枯枝上叽喳,衬得室内愈发温馨静谧。
林彦秋于次日申时返回沧山县衙,齐芝怡与张芊芊执意同行。二人言道既来此地,不妨游玩数日。然林彦秋终日忙于与各大冶铁坊周旋,无暇作陪。这两位倒也不恼,反遣小厮往报馆递了文书,言在沧山采风,每日随林彦秋出入公堂。明为采编,实则照料。
沧山县近日确也不乏新闻,焦炭坊的谈判为二人提供了诸多素材。
归县第三日,宝昌号使团甫至,沙河冶铁坊与首昌记的代表亦接踵而来。一时间沧山县衙门前车马络绎,引得市井议论纷纷。
林彦秋展读张祭酒飞鸽传书,方知近来宝昌号与首昌记在北地商路争夺激烈,战火已延至原料之争。至于沙河冶铁坊,得苏省官府鼎力扶持,虽宝昌号势大,亦难撼动。信中更提及首昌记与晋地某焦炭坊将成契约,此时遣使来沧山,着实蹊跷。
得此消息,林彦秋遂将谈判重心置于宝昌号与沙河冶铁坊。
磋商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