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来到工部衙门,林彦秋径直走向"宝昌号"的展台。一位身着鸦青绸衫的管事迎上前来,拱手道:"这位大人有何见教?"
林彦秋还礼道:"烦请引见贵号主事,在下有要事相商。"说着递上名帖。
互通姓名后,那胡姓管事接过绢册细看。虽不知昨夜东家们商议的机密,但见这煤脉图册绘制精良,不由赞道:"好周详的章程!可惜..."他遗憾地摇头,"敝号已与晋商定了焦炭作坊的契约。"
林彦秋虽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仍含笑作揖告辞。转身时,袖中的手掌微微攥紧,又朝下一处展台走去。阳光透过衙门前的槐树枝叶,在他织金袍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此番赴姑苏,林彦秋走访了十几家大小冶铁坊。有几家掌柜对沧山煤脉颇感兴趣,当即命账房誊抄了图册,言明要呈报东家定夺。
奔波数日,虽非全无收获,却也未见实质进展。转眼博会已近尾声,林彦秋正吩咐随从收拾箱笼,忽闻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陈振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烫金拜帖,"宝昌号派人来,说陈阁老请您过府一叙。"
林彦秋接过拜帖,指尖微微发颤。这时又见姚杏儿领着个小厮急步进来:"大人,刚收到飞鸽传书,说是'首昌记'的外联管事想约您商谈合作事宜。"
"首昌记?"林彦秋手中茶盏一晃,险些泼湿了衣襟。他强自镇定道:"回话说明日辰时,在会馆相见。"
待小厮退下,林彦秋长舒一口气,却见陈振捧着房契站在门口:"大人,该去账房结账了。"
窗外,一树海棠正随风摇曳,花瓣纷飞如雪。
林彦秋突然仰天大笑,锦袍广袖在廊下随风翻飞,笑得前俯后仰。陈振与姚杏儿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何如此开怀。正疑惑间,驿馆小厮又匆匆跑来,递上一封烫金名帖。
林彦秋敛了笑容,整了整衣冠,接过名帖淡然道:"何事?"
小厮躬身道:"沙河冶铁坊遣人来说,前日大人留下的煤脉图册,他们东家看了甚是满意,想约大人详谈合作事宜。"
林彦秋轻抚腰间玉佩,从容道:"今日明日俱不得闲,后日辰时,可来驿馆相见。"
刚打发走小厮,又见宝昌号的青衣管事疾步而来,递上紫檀拜匣:"我家老太爷请大人过府一叙。"
林彦秋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拱手道:"陈阁老相召,岂敢不从?"
待管事退下,姚杏儿急得直跺脚:"大人糊涂!我们千里迢迢为的什么?为何要推了今日之约?"
林彦秋将名帖交予姚杏儿,低声道:"接下来凡有冶铁坊来约谈的,一律推说本官行程已满。"见姚杏儿还要争辩,他轻抚案上茶盏,"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此番博弈,关乎沧山万民生计,不得不使些手段。"
姚杏儿怔了怔,忽然展颜道:"奴家明白了。"
陈振在旁插话:"那这驿馆还退不退?"
姚杏儿正要答话,林彦秋已正色道:"不必换了。我等是为民请命,非来享乐的。若因住处简陋就看轻我们的,这等合作不要也罢。"
陈振击掌赞道:"大人高见!那些眼高于顶的商贾,确实不值得巴结。"
林彦秋微微一笑,理了理官服补子:"记住,沧山虽贫,但志气不短。这份体面,是靠实干挣来的,不是靠绫罗绸缎装点的。"
窗外,一队南飞的大雁掠过天际,排成整齐的人字形。林彦秋望着远去的雁阵,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此刻终于得以细细品味。众人相视而笑,眉宇间的愁云一扫而空。蔡阳夏匆匆走来,见三人这般模样,不禁疑惑道:"诸位何事如此开怀?"
林彦秋抚掌笑道:"蔡兄来得正好,你大展宏图的机会到了。"说罢将近日诸事娓娓道来。正说话间,姚杏儿手中的铜铃突然响起——原是驿馆小厮又来传话。她抿嘴一笑,整了整杏色罗衫,端庄应道:"不知是哪位贵客相邀?"
蔡阳夏站在廊下,一时恍惚:"林兄此言当真?莫不是戏言?"
回到厢房,林彦秋换上一袭靛青织金圆领袍,腰间玉带熠熠生辉,匆匆赶往约定的茶楼。才坐下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见陈志国携刘师爷踏进门来。
林彦秋连忙起身,长揖到地:"陈老先生亲临,晚辈受宠若惊。不知有何见教?"
陈志国捻须微笑:"后生可畏啊。老朽今日前来,是想请教这沧山煤脉之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册,轻轻置于案上。
林彦秋神色一凛,正色道:"若老先生以私人身份相询,恕晚辈不便多言。若以宝昌号总顾问的身份..."
话未说完,陈志国已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公私分明!"随即敛容道:"老朽今日正是代宝昌号前来,请教这沧山冶铁工坊的章程。"
林彦秋端坐如松,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