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 18 楼停下,人事部的王大姐笑着迎上来:“阿互,恭喜啊,听说要升副皮特哥了?” 她递过来一杯奶茶,“我侄女明年毕业,想进你们部门实习……”
阿互接过奶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三年前王大姐还说过:“小姑娘家别太拼,差不多找个人嫁了才是正经事。” 那时她刚因为算错加班费被全公司通报批评,躲在楼梯间哭了整整一小时。
办公室里,新人们正围着白板演练话术。阿互看着他们眼里的光,像看到当年的自己。那时她相信只要把简历背得滚瓜烂熟,就能签下大单;相信只要每天最早到最晚走,就能得到赏识。直到有次把患有癫痫的候选人推给幼儿园,被家长堵在公司门口骂 “没良心”,她才明白,有些错误,一次就足以毁掉所有。
电脑弹出新邮件,是总部发来的任命通知。阿互点开附件,照片上的自己穿着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她想起第一次拍工牌照片时,摄影师说:“笑一笑嘛,太严肃了。”
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咕噜声,阿互接了杯黑咖啡。窗外的霓虹正次第亮起,照亮了楼下车水马龙。她知道,明天又会有新的客户等着她,新的候选人需要评估,新的规则要去适应。
阿互靠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里自己模糊的倒影。那个把 “真诚” 挂在嘴边的新人,现在能在三分钟内判断出对方的真实需求。
咖啡喝到一半,前台阿梦跑进来:“珠姐,有个叫阿薇的打电话来,说想回来上班……”
“让她发简历到我邮箱,” 阿互打断她,“按新人流程走。”
阿梦出去后,阿互望着桌上的台历。
窗外的月亮爬上写字楼顶,阿互关掉电脑。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像极了这行里起起落落的人生。
电梯镜面映出她平静的脸,阿互忽然想起第一天来天岂面试时,面试官问她:“你觉得做人力资源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时她答的是:“责任心。”
现在她会说:“是让对的人出现在对的地方,然后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酬劳。”
夜风卷起落叶擦过玻璃,阿互紧了紧风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还有更多的合同要签,更多的人要去 “匹配”。这城市从不缺努力的人,缺的是懂得如何 “有效” 努力的人。
她走进地铁站,身后的写字楼依旧灯火通明,像一座永远不会打烊的战场。阿互在总部会议室签下名字时,钢笔漏墨在合同边缘晕开一小团蓝渍。对面的猎头皮特哥推来杯冰水,百叶窗的缝隙把阳光切成细条,刚好落在她手腕的疤痕上 —— 那是去年帮电子厂处理罢工事件时,被碎玻璃划的。
“珠姐这手谈判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皮特哥的金表在阳光下晃眼,“听说你连康康总那块硬骨头都啃下来了?他前阵子还在酒局上说,天岂没人懂汽车零部件供应链。”
阿互转动着水杯,杯底的柠檬片随着漩涡打转。上周康康总组的局上,销售们轮流敬酒说吉祥话,她只在康康总提到新工厂产能瓶颈时插了句:“我认识江淮的生产副总,他手里有三条闲置的冲压线。” 满桌的喧闹突然静了半秒,康康总的酒杯在她面前停住了。
电梯里遇见市场部的阿飞,小姑娘正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嘴角咧到标准的三十度。“珠姐,你看我这表情自然吗?” 她眨着涂了亮片的眼睛,“王经理说客户就吃这套,上周他靠陪酒签了个大单呢。”
阿互想起阿飞上个月提交的客户分析报告,满页都是 “客户性格开朗”“喜欢红色” 这类废话,连对方公司的年度招聘预算都没查清。“你昨天推给医疗器械公司的候选人,” 她按了 18 楼的按钮,“离职证明上的薪资和简历差了五千,客户已经来投诉了。”
阿飞的笑容僵在脸上,亮片掉进眼里,揉得通红。“可我跟客户聊得可好了,他还说下次带朋友来我们公司……”
“生产线停摆四小时造成的损失,” 阿互看着电梯门映出的自己,语气平淡,“够你请十次客。” 她想起刚入行时,阿果总把《红楼梦》里的金陵十二钗挂在嘴边,“别学王熙凤那套绕弯子的本事,你看王夫人,平时闷不吭声,抄检大观园时一句话就能定别人生死。” 那时她不懂,总觉得自己木讷得像块石头,连给客户递烟都要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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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办公室的百叶窗还没调好过,阳光斜斜地照在人事报表上。阿互用红笔圈出三个名字,都是上周新人考核里垫底的。培训部的阿磊推门进来,手里的紫砂壶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