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穿着整齐的衣裳,沿着新石板路往祠堂走。走到正中间的旧石板时,大人们都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有的还会停下来,让孩子摸一摸石板上的凹痕。
“娘,这石头上怎么有个坑呀?”有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拉着母亲的手问。
母亲蹲下来,指着凹痕说:“这是太爷爷们磕头磕出来的,他们在这儿跟祖宗说话,保佑咱们苏家平平安安。”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手在凹痕里摸了摸,又抬起头问:“那我以后来这儿,也能跟祖宗说话吗?”
“能啊。”母亲笑着说,“只要你记着这块石板,记着咱们苏家的念想,祖宗就听得见。”
苏文砚站在祠堂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暖得发慌。他想起前几天去城里开会,有人跟他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守着那些老规矩”。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老规矩,是根。就像这块旧石板,它不显眼,甚至有些破,可它能让走在这儿的人,想起自己是谁,从哪儿来。
祭祖仪式开始后,族人们按辈分跪在祠堂前的石板上。苏文砚跪在最前面,膝盖贴着那块旧石板。司仪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香烟袅袅升起,飘过高高的房梁。他闭上眼睛,仿佛看见太爷爷、爷爷都跪在身边,他们的膝盖也贴着那块凹痕,跟他一起,对着祖宗的牌位磕头。
仪式结束后,族里的人聚在祠堂里吃饭。年轻人们围着苏文砚,问他当年太爷爷开粮仓的事,问他爷爷跑商队的故事。苏文砚一一说着,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入了神。
夕阳西下时,人们渐渐散去。苏文砚留在祠堂前,又蹲在那块旧石板旁。他摸出块布,仔细擦着石板上的灰尘,把凹痕里的土都清理干净。晚风拂过,带着老槐树的清香,石板被夕阳晒得暖暖的,像揣在怀里的暖炉。
“爷爷,我没让您失望。”他对着石板轻声说,“这路翻新了,可念想没丢。以后苏家的人走在这儿,都知道脚下踩着的,是多少代人的心血。”
石板不语,只有凹痕里的光,在暮色中轻轻闪着,像祖辈们留在世间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这片土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苏家后人。
后来有一次,城里的记者来镇上采访,看见祠堂前的石板路,好奇地问苏文砚:“为什么要在新石板中间嵌一块旧的?”
苏文砚指着那块旧石板,笑着说:“你看这凹痕,是祖辈们磕出来的。新石板是路,旧石板是根。路要平,好走;根要深,好立。咱们做人做事,不就是这样吗?得知道哪儿是路,哪儿是根,才不会走歪,不会忘本。”
记者点点头,拿起相机,对着那块带着凹痕的旧石板,按下了快门。照片洗出来后,旧石板在新石板的环绕中,显得格外醒目。照片的下方,记者写了一行字:“路在变,根不变,这是苏家的念想,也是中国人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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