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砚望着满屋子白发与青衫,喉结动了动,只要你记得,只要你愿意。
月末最后一夜,顾承砚独自坐在工坊里。
窗台上堆着最新一批记得灯的照片——是孩子们举着残灯在河边拍的,灯面显影的字迹在照片上泛着暖黄。
他翻到最后一张,指尖突然顿住。
那是半盏灯的残片,布纹因浸泡扭曲,竟隐约组成一串坐标。
他心跳加速,从抽屉里摸出张泛黄的《1930年江南工业分布图》,颤抖着比对——无锡,北塘区,振丰缫丝厂旧址。
那是他在现代教材里读到过的名字:1937年前江南最大的民营丝厂,抗战后被日军改造成兵工厂,图纸和设备全被烧毁。
油灯爆了个灯花。
顾承砚望着地图上那个被红笔圈过的点,突然笑了。
他吹熄油灯,黑暗里,窗台上的照片泛着幽微的白,像极了灯会上那些不肯沉没的星。
他们以为我们在守一间坊、一条街、一座城......他对着黑暗轻声说,指腹抚过照片上扭曲的布纹,可我们守的,是一根抽不完的丝。
窗外,最后一盏布灯正随着春潮漂向远方。
雪停了,月光漫过河道,把灯影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根看不见的线,从上海的河,连到无锡的厂,连到所有记得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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