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转头去乡下卖,说比现银多赚两成!”
苏若雪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她算出丝债流通量比预计多了三成,更算出织坊现银压力轻了六成——那些原本要押给洋行的地契,终于能从保险柜里拿出来晒晒太阳了。
中秋夜的雨来得突然。
青鸟裹着湿淋淋的油布冲进来时,顾承砚正给苏若雪串菱角——鉴湖的菱角果然甜,咬开是清冽的水味。
“顾先生,南京来的。”青鸟抖开油布,露出份盖着“绝密”红印的文件。
苏若雪凑近看,只见上面写着“顾氏私发货币,动摇国币信用,拟联合租界取缔”,落款是伪财政部的大印,墨迹还没干透。
顾承砚的手指在菱角串上顿住。
他望着窗外雨幕里摇晃的灯笼,突然笑了:“他们怕了。”
苏若雪攥紧文件的手微微发抖:“可租界...工部局的人最听洋行的话。”
顾承砚没接话。
他从裤袋里摸出枚旧顶针,铜面磨得发亮,边缘还沾着丝絮——是染坊陈阿彩阿婆硬塞给他的,说“织娘的手信最顶用”。
他把顶针放在苏若雪掌心,金属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去:“你听。”
远处弄堂里,传来孩子们的童谣声。
是夜校的小崽子们,正拍着巴掌唱新学的《茧火谣》:“一线牵千家,不靠官印押;你织我亦织,便是好中华。”
苏若雪突然懂了。
顶针上的丝絮还带着温度,童谣里的童声裹着雨气,连窗外青石板上的水洼里,都浮着张被雨水打湿的丝债券——提花机的纹路在水里舒展,像朵开在泥里的花。
“他们烧不掉的。”顾承砚望着檐下串成银线的雨滴,声音轻得像叹息,“真正的信用,从来长在人心里。”
雨停时,青鸟突然竖起耳朵:“顾先生,弄堂口有皮鞋声——是租界巡捕的皮靴。”
顾承砚抬头,正看见墙根下的黑影一闪而过。
他想起今早码头上,汇丰银行的买办盯着丝债券时发红的眼睛;想起伪财政部文件里“取缔”二字的墨迹,还带着南京的潮气。
窗台上的丝债券被夜风吹得翻了页。
背面“归于信”三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淡金,像把藏在纸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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