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搁门房,谁要谁拿。
南京特务机关的地下室里,电灯刺得人眼疼。
科长王九把素笺拍在桌上,照片里的纸平整得像片云:上海来的,说是从平民小学寄往延安的。他指节敲了敲放大镜,德国产的显影剂用了,紫外线照了,连米汤密写都查过——屁都没有。
站在窗边的专家推了推眼镜:要不烧了?
等等。王九突然皱眉。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大了,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响。
他盯着桌上的素笺,瞳孔猛地收缩——纸面正浮出淡红的线,像被水浸开的血,慢慢织成段曲子:
月照梭,星落络,断经续纬莫悲切。
灰作纸,血为墨,人间总有人记得。
专家扑过来时,最后一个字刚被雨水溶成淡红的点。
王九抓起纸冲进雨里,可等他跑回地下室,素笺已经皱成团,除了水痕,什么都不剩。
上海南市第三平民小学的操场飘着纸鹤。
顾承砚站在梧桐树下,看孩子们举着素笺折的纸鹤跑,裙角沾着草汁,笑声撞得树叶沙沙响。
一只纸鹤被风卷到电线上,晃了晃,竟卡在两根线中间,像停在五线谱上的音符。
先生你看!扎羊角辫的小桃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张素笺,这纸遇雨会显红线,我画了只蝴蝶,雨水一冲,蝴蝶翅膀上就多出好多纹路!
顾承砚蹲下来,摸了摸她的纸鹤:那是布的魂,在教你怎么织梦呢。
风又起了,卡在电线上的纸鹤颤了颤,竟顺着电线往前挪了寸许。
苏若雪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手里也捏着只纸鹤:它不想落地。
是啊。顾承砚望着纸鹤,目光穿过雨云,穿过黄浦江,穿过所有记得与被记得的人,有些东西,风也舍不得吹走。
远处传来上课铃,孩子们捧着纸鹤往教室跑。
顾承砚转身时,看见素笺折的纸鹤在风里起起落落,每一只的翅膀上,都浮着若隐若现的红线——那是当年断裂的经纬,在另一个世界,重新织成了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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