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刀疤才低声开口：“大人，您让照应的人……是认真的？”
“嗯。”李居胥眼皮都没抬。
“可丰华那小子，以前在七环就是个混子，欠了一屁股债，还跟高利贷打过架，名声不好。现在突然要搞建材公司，怕是有人不服。”
“我不需要他们服，我只需要他们不敢动。”李居胥睁开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前方，“《方圆集团》接手脐橙区重建项目，工程量大，工期紧，材料需求猛增。这种时候，谁要是敢在建材供应上捣乱，影响进度??吴德贵不会轻饶，而我会更狠。”
刀疤喉结滚动了一下，低声道：“明白了。我会安排人去疏通关系，把城建口、运输线、砂石场这些地方都打点好。再调两个信得过的人过去，帮丰华搭班子，至少明面上不能出岔子。”
“暗地里也要铺好。”李居胥淡淡道，“你手下有几个做事稳当的，让他先带着干几天，等丰华人手齐了，再撤出来。别让人看出是我在背后撑腰，但必须让他站得住脚。”
“是。”刀疤顿了顿，又问，“那青皮那边……要不要处理一下？他今天对丰华挺冲的。”
“不用。”李居胥冷笑一声，“留着他。有些人，只有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让他看看，自己惹的是什么人，以后自然会懂规矩。”
刀疤不再多言，轻轻点头。
车子缓缓驶入一片老旧街区，这里尚未拆迁，楼体斑驳，电线如蛛网交错。远处传来狗吠和孩童嬉闹声，空气中飘着炒菜的油烟味。这是七环最真实的底色??混乱、粗粝，却也生机勃勃。
李居胥望着窗外，忽然问道：“事干最近怎么样？”
刀疤身子一僵，随即低声道：“老爷子身体还好，就是腿脚不如从前了。每天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转悠，念叨您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李居胥沉默片刻，声音轻了些：“等忙完这阵吧。”
他知道父亲一直在等他。那个曾经用鞋底抽他、骂他“不成器”的老人，如今只能坐在老屋门前，望着门口的小路发呆。小时候他总觉得父亲太严厉，长大后才明白，那是怕他走歪路。可他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手机震动起来。是孔文龙。
“李兄，地方定好了，‘云顶轩’，顶层包间，我已经到了。”
“好，马上到。”李居胥收起手机，对司机道：“去云顶轩。”
刀疤欲言又止。
“你也去。”李居胥看了他一眼，“就在楼下候着，万一有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刀疤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云顶轩位于七环最高的一栋商业楼上，三百米高空，玻璃幕墙映着星月与城市灯火，宛如悬浮于天际。电梯直达顶层，门开时，孔文龙已站在包间外等候。
“来得真慢。”他笑着迎上来，拍了拍李居胥的肩，“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路上有点事。”李居胥走进包间，环视一圈。装修奢华却不俗气，落地窗外是整片城市的璀璨夜景。桌上已摆好几道热菜，一瓶三十年陈酿开封静候。
“坐。”孔文龙亲自斟酒，“这一杯，敬你。若不是你运作，这项目哪轮得到我拿？”
李居胥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放下：“别谢我，这事是你自己争来的。吴德贵需要一个听话又能办事的人，而你恰好符合。我只是顺水推舟。”
“可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吗？”孔文龙摇头，“《宏远建设》、《恒基地产》，哪个不是背景通天？他们背后都有常委支持，偏偏常委会上五分之四的票都落在我头上，你说巧不巧？”
李居胥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不巧。那一票，是他通过李家在常委会里的影响力压下去的。李家虽不在一线掌权，但在七环经营三代，根深蒂固。一句话，能撬动山河。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李居胥道，“拆迁最难的不是拆，而是人。脐橙区住了三万多人，老住户占七成，感情深，利益杂。有些人拿了补偿也不愿走，有些人狮子大开口，还有些人背后有人撑腰，你以为只是拆几栋楼那么简单？”
孔文龙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会有阻力？”
“不是‘会’，是‘已经’。”李居胥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推到桌上。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破旧夹克，蹲在废墟前抽烟，身后是一面写满“血拆”二字的白布横幅。背景里还能看到几名穿制服的保安围在一旁，神情焦躁。
“张建国，原脐橙社区居委会主任，退休三年。现在带头组织居民抵制拆迁，已经在区信访办连续静坐五天了。他儿子是市法院的书记员，女婿在纪委工作，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孔文龙皱眉：“这种人，就不能按程序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