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层。
五十层。
九十层。
门开刹那，一股强大气流迎面扑来。顶层并非封闭空间，而是一座露天停机坪，狂风呼啸，一架银色梭形飞行器正缓缓升空，舱门尚未关闭。
“晚了。”裴元昭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你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比特犬抬头，只见飞行器舷窗后，那名白袍老人正端坐其中，神情平静如初。
“不。”他举起枪，“我没慢。”
他扣动扳机。
子弹划破长空，精准射入飞行器尾部推进器。一声闷响，引擎失衡，整架载具剧烈晃动，被迫重新降落。
“你逃不掉。”比特犬一步步走向停机坪中央，“这一次，没人能救你。”
飞行器舱门打开，裴元昭拄杖走出，身后十二名战士残存的八人迅速围拢。
“你知道吗？”老人忽然笑了，“当年我们选中你做清剿任务，就是因为你的性格。极端理性，却又极度重情。我们算准了你会违抗命令去救人，算准了你会愤怒，会失控，会成为完美的替罪羊。”
“所以这一切，都是局？”比特犬冷冷问。
“是棋局。”裴元昭点头，“而你，是我们弃掉的卒子。可惜……我们低估了你从地狱爬回来的决心。”
“现在。”比特犬举起枪，“轮到我下棋了。”
双方同时发动。
战士们持近战武器冲锋，比特犬左右闪避，枪声不断，每一发都带走一人意识。但他体力已达极限，伤口大量失血，视线开始模糊。
第七人倒下。
第八人逼近，刀锋直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是苏砚！她手持电磁鞭，一击缠住对手武器，将其甩飞，随即与比特犬背靠背站立。
“我说过会接应你。”她喘息道。
“第九个。”比特犬指向裴元昭，“交给我。”
老人站在原地，不再逃避。
“开枪吧。”他说，“让这一切结束。”
比特犬举枪，对准其心脏。
手指搭上扳机。
却没有扣下。
“你不配死在我枪下。”他收回武器，“我要你活着。活着看着你的帝国崩塌，看着你的名字被钉在耻辱柱上，看着每一个曾为你效力的人背叛你。我要你像我妹妹一样，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裴元昭脸色终于变了。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议会重臣！我掌握无数机密！我可以给你一切！”
“你什么都给不了。”比特犬转身，“因为你早已一无所有。”
就在此时，李居胥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找到了。地下室有间密室，存放着全部实验数据和受害者档案。我已经上传至公共网络，三分钟后全球可见。”
比特犬点头。
“通知媒体。”他说，“告诉所有人，真相是什么。”
风渐止。
东方天际泛起微光。
夜莺塔顶端，两个男人对立而立，一个即将坠入深渊，一个终于走出黑夜。
“你知道吗？”裴元昭忽然轻声说，“如果当初你选择合作，你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缔造者。”
“但我选择了做人。”比特犬望着晨曦，“这就够了。”
他不再回头，迈步离开。
身后，裴元昭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发出无声的嘶吼。
而在城市各处，新闻频道突然中断，画面切换为一段视频：密密麻麻的文件目录滚动播放，标题触目惊心??《黑曜星儿童基因实验记录》《意识移植活体测试报告》《母星高层权钱交易清单》……
亿万民众睁大双眼，世界为之震动。
三天后，星际议会宣布成立特别调查组，数十名高官被捕，三大帮派残余势力被连根拔起。曾玄真接受采访时只说了一句：“有些债，迟早要还。”
一个月后，兽场永久关闭，原址改建为“亡者纪念馆”，碑文刻着所有被遗忘的名字。
至于比特犬，无人再见过他。
有人说他去了边疆星域，继续追猎剩下的“影蛇”成员；也有人说他隐姓埋名，生活在某颗偏远星球，种一棵树，养一只狗，再也不问世事。
只有李居胥知道真相。
在一个雨夜，他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一张照片：一片荒原之上，一座简陋木屋静静伫立，门前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
**回家**。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
【猎犬归巢，余生安宁。】
李酥然后来问过李居胥：“你觉得他真的放下了吗？”
李居胥望着星空，良久才答：“放下不是忘记，而是不再让仇恨支配呼吸。他赢了，不只是复仇，而是夺回了自己。”
雨停了。
晨光洒落大地，照亮新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