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渠的事定在三日后。陈峰让人从铁匠营调了十把铁锹和五把开山斧,又派了二十名士兵帮忙。开工那天,东西两村的人都来了,李老实带着东村的人挖渠,赵老四带着西村的人修蓄水池,士兵们则负责最难的开山段,锤凿声和号子声在山谷里回荡。
秦霜让人送去了绿豆汤和干粮,看着两村的人坐在一块吃饭,有说有笑,忍不住对陈峰道:"还是你有办法,我原以为得罚几个人才能镇住。"陈峰望着远处的渠沟,水流已经能顺着新挖的土渠往下淌,像条闪光的银带:"百姓争的不是水,是公平。你给了他们公平,他们自然会讲道理。"
半个月后,水渠和蓄水池都修好了。山泉的水混着山涧的雨水,流进蓄水池时哗哗作响,足够两村的田地使用。看管的人是两村各选的老人,每天清晨打开水闸,按分好的水量放水,傍晚再关上,谁也没话说。
李老实和赵老四特意来给陈峰送了谢礼,是两袋新收的绿豆,颗粒饱满,带着清香。"郡王尝尝,这是用新水浇出来的,比往年的饱满。"李老实笑得满脸褶子,赵老四也道:"等秋收了,俺们两村给王府送新米!"
陈峰留他们吃了饭,席间说起春耕的事,李老实说西村的牛不够用,东村的正好有富余,已经答应借两头给他们;赵老四则说东村的人不会编筐,西村的妇人可以教他们。秦霜听着,忽然觉得这才是最要紧的——百姓们自己能互相帮衬,比官府天天断案管用多了。
送走两人时,夕阳正落在王府的角楼上,把青砖染成了金色。陈峰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刚见面时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治理领地哪有什么诀窍,不过是把百姓的难处放在心上,给他们一个公道,让他们能安安分分地种地过日子罢了。
书房里的粮册还摊在案上,陈峰拿起笔,在乌龙岭那页画了个红圈,旁边写着"水患已解"。
浑浊的河水卷着浮冰向东奔流。陈峰披着蓑衣站在船头,手里的竹篙探进水里,篙尖触到河底的卵石时,他忽然对身旁的老河工周伯说:"就从这里开始吧。"
周伯展开泛黄的舆图,羊皮纸被河风掀得哗哗响。他用炭笔在图上画了道弧线:"从柳溪湾引洛水支流,向东穿过三洼湿地,再凿通狼窝岭,就能连到青崖城的护城河,全程三十七里。"笔尖划过"狼窝岭"三个字时,周伯的手顿了顿,"这岭上都是硬土,怕是难挖。"
陈峰弯腰舀起一捧河水,春汛的水带着冰碴,冻得指尖发麻:"难挖也得挖。去年孟国卡着洛水主道,青崖城的粮草迟了半月才到,再不想办法,春耕的种子都运不进去。"他把水泼回河面,激起的水花溅在岸边的枯草上,竟惊出几点新绿。
勘河用了七日。陈峰带着周伯和二十名亲兵,沿着拟定的线路跋涉,白天用步弓丈量距离,晚上就在临时搭的草棚里核对数据。过三洼湿地时,泥浆没到膝盖,亲兵们背着周伯走,陈峰却坚持自己蹚水,靴子陷在泥里拔不出,他干脆脱了鞋赤脚走,脚底被碎石划出血,混着泥浆结成暗红的痂。
"这里要筑堤。"陈峰在湿地中央插了根木杆,杆上绑着红绸,"湿地的土太松,得用柳条编筐,里面装石头,一层一层垒起来,不然河水会漫出去。"周伯蹲下身捏了把泥,泥里缠着细密的草根:"柳条得用去年的老枝,耐泡。"
狼窝岭的勘测最险。陈峰让人在岭上炸开个缺口,硝烟散去后,露出里面的红硬土,用铁锨挖下去,只能留下个浅浅的白痕。"得用夯。"周伯敲着土块,"先烧火烤,把土烤酥了,再用石夯砸,一天能挖两尺就不错。"
第七日傍晚,陈峰带着画好的线路图回到王府。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黄色是需要深挖的河段,红色是要筑堤的湿地,黑色是狼窝岭的硬土区,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记着每段的宽度、深度和用料。秦霜用布巾替他擦去脚上的泥,看见伤口时眼圈红了:"值得吗?"
陈峰指着图上的运河:"等这河通了,运粮的船能直达青崖城,两岸的荒地能改成水田,百姓们能多打三成粮。你说值得吗?"他拿起笔,在图的末尾画了朵浪花,像在为这条未出世的运河,提前添上生气。
陈峰在镇口的老槐树下贴了告示:征民夫三千,开挖运河,管饭,每日发八文钱,工期三个月。不到半日,树下就挤满了人,有扛着锄头的庄稼汉,有背着工具的石匠,连张婆家的二小子都来了,说要跟着学手艺。
"王二哥,你家的牛谁放?"有人问。被称作王二哥的汉子拍着胸脯:"让俺婆娘去,俺来挖河,挣的钱够买两石米,比放牛强!"人群里爆发出笑声,手里的锄头、扁担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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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峰让人把民夫分成三队:一队由石匠带领,去洛水岸边开采石料,准备筑堤和做石夯;二队由樵夫带领,去柳溪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