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华忽然觉得,眼前的陈鹤德与她印象里的任何模样都不同,仿佛脱胎换骨,又像是终于卸下了层层伪装,露出了内里最真实的棱角。
恍惚间,她竟觉得,如今的陈鹤德与程牧昀,早已超越了普通的合作关系。
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那份共担风雨的笃定,几乎能抵得上当年梁绍尊在程牧昀身边的分量。
陈鹤德道:“不论兰青译那边是什么情况,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这些名单上的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观望,对我们还造不成什么威胁。”
许积信着急地说道:“等他们不观望了就晚了,依我说,我们倒不如先发制人,一下子把兰青译解决了,就能高枕无忧了。”
许灼华摇了摇头,“不行,就算没了兰青译,还有其他人会来,现在兰青译没有直接宣战,说明南京那边还有点忌讳东州军,但是我们杀了兰青译的话,南京那边就能直接来剿匪了。”
许积信思索道:“对啊,差点给了他们来强攻的理由,是我考虑不周了。”
许灼华的目光落在程牧昀脸上,带着几分期许问道:“你心里该是有什么好法子了吧?”
她太了解程牧昀了,今日他特意把众人召集至此,绝不会只是为了摊开兰青译的底牌,必然是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程牧昀反手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唇角扬起一抹从容的笑,那双俊朗的眼睛里流淌着笃定的自信:“兰青译找来的这些人,说穿了,多数不过是觊觎东州军和程家的产业罢了。这些人先前不过是怕我,才不敢轻易动心思,如今被兰青译稍一撺掇,骨子里的贪念就全被勾出来了。”
许灼华顺着他的话想下去,心头渐渐明朗。
名单上那些人,一半多都从未与程牧昀有过交集,可程牧昀手里握着的东西——东州军的兵权、东行南线的商路,还有那座与德国合作的兵工厂,哪一样不是人人垂涎的聚宝盆?
这些人先前大约是没胆量直接动程牧昀的根基,跟兰青译合作,多半也只是想借着他的手分一杯羹,图个互利共赢的甜头,未必有跟程牧昀死磕的决心。
想到这里,许灼华看向程牧昀的眼睛亮了亮,像落了星子的湖面,她隐约猜到了他的打算。
果然,程牧昀接着说道:“与其让兰青译借着他们的手来抢我的东西,倒不如我亲自出面,直接找他们谈合作。跟我本人打交道,总比隔着个兰青译要靠谱得多,不是吗?”
“妙啊!”许积信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直起身,“这简直是神来之笔!一下就从被动挨打的局面转成主动出击,太高明了!”
与许积信的激动不同,陈鹤德听后先是温和地笑了笑,随即眉头微蹙,沉吟道:“只是,这些人里,不少是向来嫉妒你,或是先前与你有过争执又败下阵来的角色,他们未必愿意跟你合作。”
程牧昀看向陈鹤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笑意直直透到底,看得陈鹤德莫名觉得心里发毛。
“你说对了,”程牧昀慢悠悠开口,“这些人怕是恨不能除我而后快,自然不会轻易跟我合作。所以,这就需要你去做件事——当回卧底。”
陈鹤德闻言反倒笑了,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我就知道你这计划里少不了我的戏份。你是想让我去假意投靠,哄着这些人相信我也想对付你,让他们被蒙在鼓里,任由我们摆布?”
程牧昀扬了扬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确实如此。”
陈鹤德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兴味:“好,这事儿有意思,我接了。”
之后,几人便商议起来如何跟那些人合作,谈话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结束。
程牧昀正与许积信俯身对着桌上的地图低声交代细节,指尖在关键处重重一点,语带叮嘱。
陈鹤德静坐在一旁听了片刻,见他们讨论渐入佳境,便悄无声息地起身,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
许灼华几乎是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屋里的谋划。
陈鹤德顺着二楼的木制楼梯往下走,老旧的木板被踩得“吱呀”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周遭沉沉的静谧。
他脚步未停,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一直走到了站点那扇铁门前。
门板虚掩着,透进些许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差一步便能踏出门槛时,陈鹤德忽然停住了,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身后几步远的许灼华身上。
夜色里,他眼底仿佛盛着不被月光惊扰的淡淡光辉,沉静如潭。
空旷的院子里没有旁人,只有风吹过墙角枯草的轻响,他的声音清晰得能听见细微的共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再不出声拦我,我可就真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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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灼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