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死死忍住了,没为程牧昀辩解一句,更没动过去找他的念头。
她望着天边渐沉的晚霞,心里清清楚楚——能这样安稳地活着,已经是幸事。
若可以,这辈子就守着这方小天地,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未来还有那么多宏大又美好的事等着呢,她要靠着自己脑子里的知识,一步一步,为自己挣出个亮堂堂的未来。
至于程牧昀,他有他的使命,能过明年的话,程牧昀也是个鲜亮聪明的人,若是阻挡不住命运的大手,许灼华每年清明会给他上香。
生命的轨迹仿佛又回到了嫁给程牧昀之前,那时候许灼华的愿望就很淳朴,做个甩手掌柜,安稳地渡过一生。
入秋那日,风里裹着细碎的凉意,吹得湖面枯萎的荷叶沙沙作响,残枝败叶在水面上打旋,透着股萧瑟的秋意。
天是沉沉的阴,太阳躲在云层后不肯露面,空气潮得能拧出水来,穿件单衣都觉得脊背发寒。
医馆里正开午饭,柳大夫捧着粥碗慢慢喝着,杏花挨着许灼华坐下,时不时往她碗里夹些腌菜。
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角落里孤零零放着盘红烧肉——是杏花今早特意烧的,只是没掌握好火候,酱汁熬得太稠,裹在肉上黑乎乎的,看着就发腻,没人动过一筷子。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轻响,有人掀了帘子进来。
众人以为是来看病的村民,随口应着“稍等片刻”,转头望去的瞬间,却都愣住了。
进来的是个身形微胖的老者,穿件熨帖的深色大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正是许识秾。
这可真是个不速之客。
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来的若是陈鹤德,他们不会意外。
哪怕是程牧昀突然出现,或许也能找到几分缘由。
可偏偏是许识秾,这位久居许家大宅、极少踏足这种乡野之地的长辈,怎么会突然寻到这里?
连院角的狸花猫都竖起了耳朵,蹭地跳下桌,绕着许识秾的裤脚转了两圈。
而桌边的人,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柳大夫搁了粥碗,杏花张着嘴忘了说话,所有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许识秾却没看旁人,他的视线穿过屋子,直直落在许灼华脸上。
那双原本昏黄浑浊的眼睛,在看清她的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下,瞬间就漫上了一层水光,带着难以置信的怔忡,又藏着压抑许久的复杂情绪,死死盯着她,仿佛只要眨一下眼,眼前的人就会凭空消失似的。
还是杏花先回过神,慌忙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老爷……您怎么来了?”
柳大夫也跟着站了起来,枯瘦的手微微颤抖着,望向这位多年未见的老友,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许识秾的目光在医馆里缓缓扫过,土墙有些斑驳,桌椅带着陈旧的木纹,最后落在那盘黑乎乎的红烧肉上。
他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你从那场火里逃出来,还把南湖的站点抹去了,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过这样的苦日子?”
许灼华坐在矮凳上,面前的小桌堪堪到她膝盖。
这里的日子确实比不上新海城的精致舒适,但比起在寺庙里那段清苦孤寂的时光,已经好上太多。
她抬起头,望着许识秾,眼里满是疑惑,声音因为许久未曾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您……好像对我还活着这件事,并不意外?”
她心里隐隐发紧,怕的是其他人也早就知道了她的踪迹。
一提及这个,许识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有什么事,是不能跟家里人说,非要这个地步?你知道吗,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在那场火里了!”
他顿了顿,声音又沉了几分:“积信从前多健谈开朗的一个人,现在整天闷着头,十句话里难得能听他说一句。夫人更是,天天疑神疑鬼,总说你死得太惨,夜里会回来寻仇,整个人都快魔怔了!”
最后,他看向许灼华,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当那些站点是那么好抹去的?整个东行南线的原始站点,当初都是我一个站点一个站点跑下来的,哪里有个岔路,哪里藏着记号,我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你抹除一个南湖站,老大老二他们或许没察觉,但想瞒过我,还嫩了点!”
许识秾是在许积信一次例行汇报时察觉到异常的。
南湖那个站点虽说不大,却是他早年亲自勘定的,岸边垂柳依依,水中荷风阵阵,风景极好,早年还是南线颇为重要的一处据点。
如今突然从线路图上悄无声息地消失,像被人硬生生剜去一块,让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当下没声张,转头就派人去查。
这不查还好,一查竟发现,过去这两个月,陈鹤德总借着各种由头往南湖跑,每次都走得极隐蔽,像怕被人撞见似